张本行问的问题,让叶余有点为难。
为什么看上他的字?他该怎么回答?
告诉他极眼之下,就你的字写的最好,失误最少,虽然有点四不像,但至少字是真的好,所以才想着买下。
这个理由肯定不能告诉他,否则单单极眼就不好去解释,叶余也只能去瞎掰。
“张先生的字虽然写的怪,但每一笔的笔力都很深厚,底蕴犹在,我是因为张先生的字,而非书法,所以才想着买下来收藏!”
因为字,而不是因为书法,这话听起来有点矛盾,但其实很合理。
张本行挂出去的那幅字,严格来说就不是书法,只是字,他就是想用自己的字来做个考验,看看有没有真正识货的人。
只是现在的人大都是一眼看,先看你写的怎么样,然后才去看你的每一个字,张本行故意将草书的书法底蕴写没了,所以大家即使认为他的字写的好,也不会太在意。
试验了那么多次,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真正识货的人。
“叶先生说的对,字乃根本,没想叶先生玉雕做的好,还会欣赏字!”
张本行哈哈一笑,他拍了拍手,房间内立刻走出来两个人,并且还搬出来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摆好的宣纸以及笔墨。
叶余进来后一直都没启动任何能力,还不知道房间藏着两个人。
两人将桌子放在大客厅和阳台边缘,这里最为敞亮,张本行大步向前,走到桌子前,拿起笔毫不犹豫,随即泼墨。
他这次写的依然是草书,不过这次写的却是狂草,写的很快。
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
送吾友叶余先生,张本行书于庚子年!
一张上等的宣纸上,泼墨而成,张本行的字很张狂,笔意奔放、体势连绵、大气磅礴。
叶余对书法的了解是不深,但他父亲喜欢写字,他也经常看父亲写字,耳濡目染下对字的了解还是有一些。
只从他自己的了解来看,父亲的字和眼前张本行的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们拍卖公司也是以字画为主,这一年来他见过不少好的字画被送到拍卖公司来,无论是截留下直接给董事长的,还是成功拍卖出去的那些,没有一幅字能和眼前张本行书写的相比。
还有今天的书画展,那些所谓‘名家’的字,比起张本行来更是差的太远。
这幅字要是放到楼下的书画展,叶余敢保证,所有的拍卖公司都会来打听,想办法找到作者,那些真正喜爱书法的人也会想着办法,求到作者的字。
这才是真正的书法,真正的艺术。
极眼打开,这幅字在极眼之下又变了一个样子,虽然依然那么狂放,但每一笔,每一画都恰到好处,笔力劲道严丝合缝,虽然还有一点小失误,但已无伤大雅。
别说懂书法的人了,就是叶余这不懂字的人,看着张本行写出的东西也非常喜欢。
极眼之下,叶余能给这幅字打九分,从没有过的高分。
“张先生,您这是?”
叶余研究过书法,至少张本行写的每个字都能认出来,从字面上就能看出,这是张本行特意写给自己的。
“很早以前我故意拿字来测试,当时就说过,喜欢我字者,另送一幅,分文不取,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好几年,才真正等到我这知音!”
张本行笑了声,继续解释缘由。
听张本行说完,叶余也瞪大了眼睛,也终于明白之前张本行话的意思。
张本行家教极严,家里从小让他学习书法,绘画,古琴等技艺,但年少叛逆的他,就是不愿意学,为此还没少挨家里的打。
没错,就是挨打,张本行的父亲打起来他来,那叫一个狠。
有一次家族大聚会,当着很多人的面,张本行父亲就说他,干啥啥不行,学啥啥不会,一气之下,张本行当着家族所有人的面,写下了一幅字。
那幅字,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张本行的父亲就喜欢写字,而且写了几十年,虽然水平不是特别高,但已经不次于今天展览中所谓的‘名家’,而张本行当时写出的字,比他父亲的还要好很多倍。
张本行当时就说,他不是不行,也不是不会,而是不愿。
他早就会写字,但从没想过去写,书法也不是他真正的爱好,就像他告诉叶余的那样,勉强算是个业余爱好吧。
就这样一个叶余爱好,却写的比他那浸**法几十年的父亲还要好,从而证明了自己。
张本行父亲拿着那幅字,找了当时很多名家来鉴赏,那都是真正的名家,国内数一数二的书法大家,所有人都对张本行的字竖起了大拇指,都认为张本行的字比自己还要强。
有人还给出了比很多古代书法大家还要强的评论,甚至有人说,张本行的字已经自成一体,有着宗师潜力。
宗师潜力,还不是宗师,但大家都公认,张本行的字绝对属于顶尖大师之列,假以时日真的有可能成为当代宗师。若不是张本行不愿意多写,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字传出去,他现在已经是国内大家了。
一个只把书法当作业余爱好的人,却写出了大家公认最好的字,让当时很多大家都很感慨。
所以他才说,他以为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不务正业的人,在一个不是自己主职行业,也没怎么下功夫的领域,却做到了最好。
如今,又多了一个叶余。
俩人不同的是他在书法界,叶余则是在玉雕界,而且叶余比他做的更好,他是接近宗师,距离宗师还要迈出一步,叶余是直接成为了宗师。
所以得知叶余的资料后,他立刻对叶余有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要送的这幅字,却是他事先提前准备,若有人看中他的字,又能得到他欣赏的话,他就会让人将桌子抬出来,当场送上一幅。
若看中他的字,而被被他欣赏,那桌子自然不会抬出来。
张本行的字,虽然没名气,但拿到真正大家那里,有价而无市。
一直到现在,张本行写出来的字都不到十幅,其中有一半还都在他父亲那里,剩下的也都是在大人物的手里,市场根本没有流通。
曾今有人出到数千万高价来收购张本行的字,但很快偃旗息鼓。
因为那人得到了一个警告,一个让他不敢有任何反抗心思的警告。
“张先生,佩服!”
听张本行说完,叶余立刻起身抱拳,用张本行的话来说,他只是写着玩,写着写着就写的最好了。
写着完还能写的如此好,确实厉害。
“叶先生,别人说这话我会接着,但您说,我不接受!”
张本行爽朗一笑,他的意思很简单,别人佩服他,他受之坦然,但叶余比他做的还要好,没学过玉雕却成了玉雕宗师,所以他不接受。
“您送我这幅字,我无以回报,改日送上一件我亲手雕琢的小东西如何?”
人家送了这么好的字,而且张本行从头到尾就没提钱,他也不好意思再说钱的事,只能用自己做的东西去回馈。
“当真?那我就不客气啦,哈哈,我可知道,叶先生您的作品如今市面上根本没有,只有那个毛永辉买走了个小件,您要是送我,那我手里可就是第二件了!”
张本行丝毫没有客气,大笑了一声。
时间很短,张本行调查出的信息却不少,连市面上没有叶余作品流通都知晓。
“小玩意而已,不值一提,倒是张先生您的字,确实不错,我也不客气了!”
叶余走上前,越看张本行的字越喜欢,这字要是拿回家给他老爸看,估计他老爸眼睛都会直了。
就是他董事长王建那里,都不见的有这么好的字,人家可都说了,张本行已经能和很多古代名家相比,虽是狂草,但狂草中却有着今草的庄重。
而且他的字已经自创格局,独具一格。
张本行则摆了摆手,道:“叶兄弟,我虚长你几岁,你不用一直张先生张先生的叫,今日你我算是一见如故,以后就兄弟相称吧!”
“那样最好,张大哥!”
叶余也笑了声,他对张本行印象也不错,这是个真正有才华的人,刚才一直先生先生的叫着,确实有点别扭。
师傅离去的伤感,也被新认识的这个朋友冲淡了一些。
张本行不仅亲自给叶余写了一幅字,还让人直接拿去装裱,装裱后才送给叶余,也省去了叶余再跑一趟字画店专门找人装裱了。
等这幅字的时候,张本行的蓝天玉叶可让他们喝了不少,两人还谈起了茶道。
相对比书法,张本行更喜欢喝茶,难怪他一直强调书法只是他的一个业余爱好,他对书法的了解远不如茶道。
而在品茶之中,叶余指出的火候,茶叶的放置,水温的调节等方式,更让张本行惊为天人。
对茶道的浸淫,他自认比其他都要强很多,哪怕一些茶道老人也不一定比的过他,这毕竟是他用心,而且喜欢的一件事。
可叶余竟然能指出他那么多失误,而且经过叶余指点,他泡出的茶味确实更好,不得不服。
连他最引以为豪的头泡茶,都让叶余进行了有效的改良,最后茶叶泡的更开,而且不损茶叶本质,让后面的茶更好喝。
喝到最后,张本行都不舍得让叶余离开了,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