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桐方要开口,宁王妃便发了话:“桐丫头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想来也极是辛苦,今儿既见了我们,那便先好好歇歇吧,王爷这几日去别人府上做客,等回来后再去拜见。”
既然她这么说,沐青桐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客随主便。
西跨院,探雪斋。
看着眼前四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还有十六个年纪大小不等的丫头,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沐青桐轻轻揉揉鬓角,无奈地叹气。
王府的规矩确实大,这些侍从都是每个姑娘的标配。
据说这还是宁王下令府中一切人事用度缩减后的,其他王爷的府上,服侍姑娘的少说都有二三十人。
沐青桐端坐在软榻上,瞧着岚竹熟练地安排着人手,一言不发。
明面上,岚竹是宁王妃送给她的大丫头,是给她长脸面,省得下人欺负她。可反过来,这也是宁王妃安插在探雪斋的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众嬷嬷丫头有了去处,都纷纷忙自己的事了。
岚竹缓缓松了口气,回过身来,见沐青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不知为何,心中一颤。
“三姑娘,奴婢自作主张便派了这些人的差事,是想着姑娘初来乍到,恐不熟府里的规矩,也不识得下人的秉性……”
“无妨,”沐青桐没兴趣听她啰嗦,“你也下去吧,我想歪着歇歇。”
岚竹见她脸色不豫,不敢再多说,默默退出了房间。
沐青桐踢掉鞋子,往软榻上一倒,双手枕在脑后,怔怔地瞧着上头的乘尘,心中心思转得飞快。
昨晚她跟宇文翙一番详谈,得知原主的身世,生母是个大户人家的丫头,只因不堪府中人的虐待,伺机逃了出去,与父亲私奔至祁阳,在路上生下了她。
原本,她没怀疑过他的话,倒如今仔细想想,他的话处处皆是漏洞。
母亲既然是宁王府的三等粗使丫头,卖身契必然是捏在王妃手中,即使逃走了,也随时会被王府的人抓回来。
除非,宁王府对她的逃走是默许的,至少并不在意,懒得追究。
可这样也说不过去,如果她真的只是个粗使丫鬟,家大业大的王府兴许是没放在眼里,逃走便逃走了。
然而,她是怀着宁王的骨血的,起码宁王夫妇都承认她的孩子是宁王的血脉,如今还郑重其事地迎了回来,那当初宁王夫妇怎么会允许她堂而皇之地逃了,十六年来不闻不问。
还有,她既然是宁王府的丫头,素日里也难得出门,又是怎么认识身为仵作的父亲的,又倾心相许的呢。
还有那半块玉佩,当初是宇文翙亲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还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都不可取下。
这足以说明,他是知晓这块玉佩的来历的,那他是不是也知道,母亲跟宁王的关系,或者说,他知道原主并不是沐山甫的亲骨肉,而是宁王的孩子。
沐青桐想的头都大了,却依然想不通,幽幽的香气从案几上绵绵飘将过来,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