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桐万万没料到,堂堂一个祁阳县,居然没有仵作。
倒也不能说没有仵作,上一任县令在任时,县衙是有个姓孔的老仵作。只是半年前,老仵作自觉年纪太大,便告老还乡了。
这半年来,一直没找到新仵作,只得请县里杀了二十多年猪的商屠户暂时顶替仵作之职。
若是连商屠户都没法子,县里再去府城那边请仵作。
朔方府在西北算是个大城,府衙自然有仵作,只是府城距离祁阳太远,一来一回便要三日,麻烦得紧,等闲不会去。
沐青桐轻轻叹了口气。
她是法医,自然清楚,仵作一行就是起源于敛葬屠宰之家。这两种人,对尸身的验看,颇得官府采信。
后来,官府将有验尸经验的人招来衙门,这才有了仵作一行。
只是,仵作虽然有官职和俸禄,却仍是贱籍,况且整日与死人打交道,被人瞧不起。
所以,极少有人愿意充任此职,除了府城有仵作,许多县城至今没有奉职的仵作,如果有案子,就让屠户来验尸。
“沐姑娘不必忧心,若这案子实在破不了,唐大人会派人去府城请仵作的。”
季无言说话慢条斯理的,虽来到祁阳县不足五日,却把县衙的人事摸得透透的。
反倒是关褚,对县衙缺仵作的事全然不知,一脸懵然,跟沐青桐大眼瞪小眼。
沐青桐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现代刑侦学上,有黄金七十二小时的说法,离案发时间越近,案子就越容易破。相反,
时间拖的越久,线索就消失得越多,案子就越难破解。
尸检也是一个道理。
等到去府城请仵作,只怕黄花菜都凉透了。
“那商屠户怎么说?”
“沈芸娘是被人摁在水里淹死的,死于昨晚戌时到今早卯时。”关褚也不是吃干饭的,既然领了县尉一职,关于沈芸娘的事,他也弄得明明白白的。
沐青桐登时瞪大了眼睛:“昨晚戌时到今早卯时?”
那岂不是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整整半天了,这死亡时间也未免太宽泛了。
季无言锐利的目光扫向她:“沐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沐青桐咬咬牙,到底还是说了:“两位大人,小女子对验尸也略懂一二,不知可否让小女子看看沈芸娘的尸身?”
不出她所料,此言一出,季无言和关褚都吃了一惊。
季无言性子沉稳,只是若有所思地瞧了她片刻,便移开了目光。
关褚则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啧啧称奇:“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验尸,不是在吹牛罢。”
沐青桐见两人都未阻止,便上前掀开了盖在沈芸娘尸身上的破布。
义庄里有个看门的老头,自三人进来后,便一直随侍在侧,听得沐青桐要验尸,忙把放在堂屋角落的铜盆端了过来。
铜盆里烟雾袅袅,烧的是苍术皂角,可以掩盖尸体的腐臭气息。
沐青桐今日来的仓促,连块遮掩口鼻的帕子都没带,见老头这么做,忙致谢,又问起义庄是否备有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