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妙音娇躯轻颤,眸光跳动不定。35xs
面上表情凝滞,红唇轻启,露出洁白的贝齿。
双手搭在长桌上,指尖几经陷入檀木中。
不知她此时心情。
“取次花丛懒回顾”
声音像是哽在喉咙口,良久才淡淡吐出五字,表情变化,似激动,又像是不法置信,甚至有难言的苦涩。
崔远知道她的意识,让自己说出下局。
心情复杂。
正欲开口,石门外却一声闷哼蓦然传来,就见一道人影倒卷,狼狈地倒飞进来。
身体撞在石壁上,一口血雾从口中喷射而出。
瑾琴面如金纸,嘴角挂着血迹,挣扎着爬不起来。
“少宗,有有人闯入!”
话音刚落,躺在原地的崔远只觉身体一轻,像是受到无形大力的拉扯,身体瞬间倒飞向墓室外。
余妙音脸色一变,赶忙一挥长袖。
白绫倒卷,向崔远飞出的身体缠去。
但墓室外传来的拉扯之力恐怖,瞬间就将崔远带离,落在了一方石柱前。
四周暗沉,不见光影。
“圣主,老身来迟,让你受惊!”身旁有光亮起,就见甬道外,梵若天王和老妪款步走来。
“师叔。”崔远错愕。
老妪手指轻抬,真气涌动,崔远就觉后颈劲力传来,一颗银针离体而出。
很快,体内的绵软感就消散尽去,封禁在丹田的真气也随着心法催动运转全身。
老妪探手间,远处的苏沁也倒飞而来,落在一旁,同样启手,银针飞出。
苏沁感到体内真气开始运转。
“余妙音,世人说得没错,你当真是妖女!”
“加害圣主,当杀!”
老妪断喝,声如钟鼓,带着山呼海啸般的气势,真气宣涌。
崔远脸色一变,攥了攥双拳。
他也没料到老妪竟会在关键时刻找来且还是以此等方式。
局势已然发生逆转,他们这边三名入形强者。
瑾琴实力不明,师姐仅是入形中期。
能看到老妪眼中闪现的杀机,这事显然不可能如此善了。
本向阻拦,却见老妪身子未颤,无形的真气乱流就搅动而出。
墓室中,摆在石台边的花束被真气风暴卷得稀碎,桌椅橱柜也化作木屑纷飞。
青铜棺椁被大力冲击而出,撞向后方的余妙音。
“你们不该来扰此地清净!”
墓室内女声传出,看不出慌乱,中正平和,甚至有些淡漠。
没余妙音美眸眨动,脸色不变。
原本移动中的青铜棺椁如遭屏障,停了下来。
汹涌的真气乱流像是被顷刻蒸空,墓室中很快又重归平静。
石门外。
老妪身躯蹬蹬后退两步,一张褶皱的老脸上充血间涨红,惊讶之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就连崔远也瞪大了眼,惊异莫名。
老妪入形圆满的实力,对上入形后期,可谓碾压。
可是刚刚的交锋,她似乎吃了亏。
余妙音轻拂衣袖,站起了身,身前的棺椁被她以神识操纵真气逐渐复位。
莲步轻挪,朝超石门外走出。
“少宗,这些人知道了秘密,不能留,你千万不能再心软了。”瑾琴看着余妙音的背影,擦去嘴角血迹,声音有些着急。
似乎,她根本不害怕余妙音会有危险。
“你,竟也到了圆满之境。”老妪深吸口气,平复体内沸腾的气血,“真会隐藏,好深的心机!”
余妙音眼神漠然,扫过甬道间几人,最后目光在崔远身上逗留了两秒,有些复杂之色。
“如果猜的不错,东西应该在你手上。”她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老妪身上,声音平静的出奇,“给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我师兄遗物,岂能交于你手。”老妪同样语气冰冷。
“不,那本便我的东西,该叫物归原主才是。”余妙音娥眉微蹙,将被真气劲风落在石门口的经书屈身捡起。
“呵,我师兄用命换回来的东西,也成你的了。”
“既然如此,得罪了!”
余妙音眼瞳深邃,素手划过虚空,立时霜花凝聚,整个甬道的石壁上凝结出点点冰晶。
老妪、梵若天王和苏沁都只觉遍体生寒,身上的血液都开始凝固,只能疯狂运转真气来抵挡。
修为稍低一点的梵若天王和苏沁脸色煞白,感受到体内异样,手上掐诀,只能靠着屏蔽外界感知来达到体内真气的迅速运转,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瞬间变成冰雕。
两人算是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也仅老妪还觉得稍好一些,抵御酷寒还能面前维持对外界的把控。
唯有崔远,感到惊异,竟然丝毫没有感到异样。
显然,师姐没有在自己身上施压。
“结婴!”老妪不敢置信,声音震颤,浑浊的双眼中透露出骇然。
“还差临门一脚。”余妙音回道。
老妪脸色难看,额头上又多出几条皱纹,心中发了决心。
全身的真气都在此刻暴动沸腾,墓室内冲起通天红光,将寒冷驱散。
“圣主,你过来。”她蓦地断喝一声。
崔远凛然,心中惊涛骇浪,失神间被老妪声音惊醒,只能走上前去。
“大丈夫当有所谋断,真正的掌权者,坐得稳交椅,擎地起世界!”老妪惨然一笑,语速飞快。
崔远不明所以,就听她继续说道,“以后的路,你当自己走出,或可忍气吞声,暂不归教,待实力臻至入形,就是那些蛀虫再如何刁难,所有分舵教众一样会对你拥戴有加。”
“你出了墓室后全速登山,可以离开此谷,届时有慕舵主在外接应。”
老妪眼眸爆发前所未有的神光,一眨不眨看着崔远,如在交代临终遗言。
说罢,她屈伸两指,猛地朝自己手腕上割去。
真气凝形,比剑锋还锋锐,直接就破开皮肉。
枯黄发褶的皮肤寸寸绽开,鲜血顺着豁口流出,可以隐隐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
老妪脸上表情不变,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手指伸进皮骨,一颗菱形的墨绿色晶石被她从中取出。
“你拿好。”随着此物被取出,老妪如同瞬间又苍老了十岁,脸色褶皱密布的吓人,银色发丝更是变得雪白,“你是你爹在魂生门,用命换出来的东西,我虽不知何物,但也明白这东西极其不凡,它需藏于体内,会蚕食人的生命力,才能保持光泽,你需当保管谨慎。”
崔远接过晶石,看出老妪眼中一闪而过的死志,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想要开口劝解,就见老妪原本驼着的背脊霍然拉直,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凛凛如当空昊日,神采绽放。
墨色晶石长期被封存体内,抽取了她接近百年的寿元,她本是入形圆满,按理能活上百年,却在六旬之龄就晨钟暮鼓。
此时竟有了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取出晶石,也意味着她的生命彻底达到尽头。
回光返照。
她的脸色的褶皱消隐,枯黄的皮肤重新恢复润泽。
鹅蛋脸,瑞凤目,短鼻,风采如故。
虽称不上绝世,却也动人。
“等等!”
崔远心中猛地一沉,想要解释,但面前这么师叔却已经冲出,身如流光,在半空中躯体化作烈火焚烧起来,冲向余妙音。
似晚秋飘零的枫叶,绽放着生命最后一刻的灿烂!
崔远脸色煞白。
她这是致命一击,入戏圆满以生命催动的最大实力!
这样的一击,就是结婴初期的强者也会受到创伤。
“不!”
看着被火光笼罩的余妙音,崔远,不知怎的,心中绞痛,如将要丧去平生最爱之物,眼瞳瞬间因充血而变得赤红。
瞳仁里倒引出余妙音的身影。
心中像是一块山岳压下,痛到无法呼吸。
果然,人总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这一刻崔远好似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这样一个固执而又面冷心热的女子,总喜欢将脆弱的内心包裹在薄情寡性的外表之下,午夜梦醒眼角的泪痕不知多少次濡湿玉枕,谁也不知她心中到底潜藏了多少不愿告人的伤痛和孤独。
这样的女子,似乎真的让他感到怜惜,甚至于爱!
“少宗!”
瑾琴嘶声吼道,就要朝其扑去。
可下一瞬,整个甬道就被宣泄的火光笼罩。
灼热的气浪将后方的崔远三人卷挟而出,直接带离洞口。
几人皆是受到余波冲击,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冲出墓穴,身子急速向山下坠落而去。
崔远识图挣扎,但他不是入形,在这种坠落之势中根本无法控制身躯。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全身,直恨不得重新成为那个血煞滔天的崔老怪。
下一刹,火光吞没洞口,在这一刻,老妪临死前一击的真正威力才迸发出来,整个山岳都像是为之颤栗,形将塌焉!
火舌吞吐,尾随而至的余波冲击到崔远身上。
咔嚓!
像是骨头都要粉碎,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
崔远惨哼一声,晕厥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待崔远能重新睁目时,只觉得眼皮沉重,有种几十个小时没入眠般的疲乏感。
眼神涣散间,入目白茫茫一片。
直到眼瞳开始聚焦,四周的景物才出现重影。
“驾!”
喊声伴着马蹄传入耳中。
此时,他正躺在一辆双辕马车上。
视线中出现一张俏丽的面庞。
可这面庞的主人却是挂着傻笑,用食指戳着崔远鼻梁,像是观赏家禽的稚童。
“羽羽,坏人醒了!”
南宫觅跳下辕撤,朝着前方一名青年怀中扑去。
崔远环顾四周。
自己正处于荒郊直道上,置身车马人流间。
身旁一匹高大龙驹,其上坐一女子,此时正看向自己。
正是苏沁。
她眼眶发红,显然不就曾哭过。
崔远愕然半秒,昏迷前的记忆才与此同时涌入脑海。
“师姐!”低低呢喃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击。
“不知你口中师姐是谁。”后方的洪雁初开口道,“竟然让你如此挂念,梦里还不断念叨,想必是心上人吧。”
崔远没理会她,目光落在苏沁脸上,急声问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苏沁砸了砸嘴,看出他神情急迫,以为他是为老妪的死而伤痛。
“节哀,我安安师妹也死在了武山,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同你一样痛心。”苏沁抿唇,眼中哀泣。
“我是问之后发什么了什么。”崔远显得有些暴躁。
苏沁愣了愣,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大反应。
梵若天王此时替她回答到:“都是幻阵,我们当时被冲出墓穴,被火海吞噬,自顾不暇,受到巨力压迫,幻阵崩塌,余妙音救了你,不过长老确是死了。”
“幻阵?”崔远眼中透出茫然。
“墓穴中景象都是幻象,咱们从一入死谷开始,就受到幻阵影响。”
“都是假的?”
“是,也不全是,至少悬洞葬外的已经有些部分是真的,说到也是怪哉,这幕后的阵纹师当真是恐怖,竟连我等都陷入其中。”
“余妙音没死?”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还救了你。”梵若天王似笑非笑,如同捏住了崔远的把柄,带着讽刺意味道,“真没想到,圣主和妖女也又交集,莫非九毒门也暗中被你转化成盟友了?”
如今二长老已死,他可谓心中大释,毕竟有着一个入形圆满高手的扶持,完全可以让崔远在教中建立起第三势力,和大长老与玉襄夫人分庭抗礼,甚至最后逐渐掌控权柄。
老妪的死亡,对于几个心怀鬼胎的天王而言,非悲却喜。
他此言一出,有意声音拔高,立时引得周遭侧目,仅剩不到五十人的教众都是群情激愤,对于二长老的死,所有人心中都已有怨言。
“你他妈什么东西,我做事都要经你臆断一番是不是,你出自血僧寺,是不是也是那里派来的奸细?”崔远本就不是什么好想与的主,心中不好受,此时造他一激,更是怒气勃发。
梵若天王出于颜面,也顾忌崔远身份,所以只敢隐晦的指控,但崔远却毫无在意这些,直接破口就骂,一时间,梵若天王脸色就变得僵硬下来,额头崩起青筋,却不得发作。
崔远真正发火的原因其实是对方对余妙音的恶语相向,此时气出,知道师姐没事,心中也才如大石落下。
手向怀中探去,摸到衣兜中的晶石,内心悸动。
“那么多人想要这东西,真不知有何异常。”心中低念一声。
忽然感觉胸口传来一丝寒意。
那是寒诀留下的印记,烙刻在丹田中。
很明显,余妙音探查自己丹田,已经感知到他的炼阳心法,确认了自己身份。
“不知你到底对我隐瞒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