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喜悲,有点意思。”鸿济天王一直站立数米开外,连崔远都险些忘了他的存在,此时他忽然开口,几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就见他举起手中酒壶,大饮一口,脸上立即浮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依旧是一副似醉似醒的模样:“我十岁丧父,二十岁丧子,三十岁丧偶,如今晚年独活,本想一心遁入空门,却因为这一杯浊酒留恋风尘,不知这算不算悲。”
摊主闻言,沉吟半秒,点了点头:“算,不过不是我要的答案。”
鸿济天王言罢便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思,抱着酒壶痛饮,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和自己无关,就连刚刚那句话也好似只是酒意正浓,率性出口。
长街喧闹不止,而他们这里却安静异常,无人再出声应答。
摊主也没有催促众人的意思。
玉袖宫为首女子将目光投向崔远,似笑非笑,像是在等着崔远给出答案。
“那你为何看起来如此快乐?”沉默良久,崔远看向微胖摊主。
此时对方脸上又挂起油腻的微笑。
“因为不快乐所以快乐。”摊主眉梢挑了挑,很快答道。
玉袖宫女子都有些愤愤,忍不住吵嚷起来:“你这算什么答案,莫不是有意框我等不成!”
“非也。”摊主轻摇食指,不急不缓道,“有的快乐是做给别人看的,有些快乐是藏在心里留给自己品味的。我为了让别人快乐而装的自己也很快乐,但因为是伪装,所以我心中并不真的快乐。”
“这什么逻辑!”
几人被她绕得头大,玉袖宫为首女子甚至有了发飙的意思,不住咬着银牙,越发觉得此人就是在哗众取宠,诓骗他们。
“逻辑没问题,这就是我理解,但我心中却不认可,所以我想找出一个答案。”摊主对于玉袖宫为首女子变化的神情不以为然,仍旧漫不经心。
玉袖宫女子冷笑:“那什么是你认可的答案?”
“是对的,那就是答案,是答案我就一定会认可。”摊主说话越发云山雾罩。
“师姐,我们走吧,这人估计就是个江湖骗子,没必要跟他计较,那炼神珠说不准也是假的。”其他八名女子见自己师姐情绪不对,赶忙拉住其衣袖,劝慰到。
为首女子压下火气,也准备就此随她们离开,可转而发现崔远依旧滞留原地,于是将目光逗留在了他身上,想看崔远会道出什么名堂。
“圣主,我们回去吗?”这会功夫,云竹和周梓冉已经又到处闲逛了一圈,此时正巧走了过来。
“好。”
令几人没想到的,原本做出一脸沉思,似有明悟的崔远,此时在听到两名婢女的问话后,居然一口应下,说着便已经转身抬步,准备离去。
玉袖宫为首女子表情僵住,银牙咬得咯嘣直响,本以为崔远沉默那么久,会语出惊人,但没想到此时竟会来这么一出。
摊主见状,表情不变,也没有拦阻的意思,而是抬了抬衣袖,立时从中又是取出一颗宝珠摆在货架上。
宝珠通体泛着红光,似无暇玛瑙般耀眼夺目。
崔远才迈开的脚步顿时停滞住,竟是瞟了那宝珠一眼,就再挪不开目光。
赫然,这是颗火属性的炼神珠!
不光崔远,就是几名玉袖宫女子,一时间也表情精彩。
“又,又是炼神珠,两颗......”手缠玉环的女子此时开口,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怎么可能,赝品吧!”不可置信的声音。
察觉几人目光重新落了回来,摊主摆手,淡淡道:“一起送!”
此话一出,不光玉袖宫女子,就是崔远,呼吸都有些凝滞了。
两个,一起送,什么概念?
炼神珠本就奇缺,能得之一件,又恰好与之属性吻合,那便是天大的机缘。
两件加在一起,其价值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若是有多属性灵根者刚好与这两颗炼神珠属性同时吻合,那让此人出价十万金珠,估计此人也不会皱丝毫眉头。
崔远是彻底心动了。
“小友,不防说说你的见解如何?”微胖摊主眯着眼,看向崔远。
崔远款步走了过去,摸了摸下巴,似在考量。
不过很快,他便失笑道:“摊主这么会讲故事,不妨也听我讲个故事如何?”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玉袖宫九名女子都是呆了呆。
那摊主眼中放光,看崔远时目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神情也肃然了几分:“小友请讲。”
崔远轻咳几声,这才慢慢道来:“益州有名术士,深谙命理之学,卜卦算命尤其精准,在早年,他便算定自己命途多舛,家门不幸,一生孤苦无依,所有而立之年也未成家事,因其算命精准无误,所以邻里乡亲都把他视作了半个活神仙,对此也自是无人敢嚼舌根。”
“他致力命理之学,对外界事物鲜有过问。第二年村中大旱,一整年颗粒无收,而益州的救济粮却迟迟未到,村中之人个个饥肠辘辘,饿死了不少人。术士早就算到会有这一劫,于是提早便负箧曳屣,出离故土,不得已迁居到人流密集的郡城之中,为生计所迫,只能为人卜卦来换取金珠。他的卜卦、算命越发奇验,几乎是百发百中,算人荣、辱、祸、福、升、沉、死、生分毫不差,很快驰名远播,找他算命、卜卦的人接踵不断,也因此越发富裕。”
“但不想,半年后,他的第二道劫便至,只是此时的他却日日忙于为人卜卦中,没能算到自己这一劫难。洪水决堤,整个郡城都被淹没,术士因此成了遇难者,被洪水裹挟着冲向远方。他因此不幸断腿,更是险些丧命,最后才被一名农家女子救下,安置家中悉心照料。这名女子温柔贤惠,对他更是无微不至,久而久之,两人生出情愫,每日女子都会教他温酒种菜,而术士就教女子相人看命。”
“这种温馨的时光没持续多长,术士开始康复,倚靠拐杖能下地走路后,他心中万般不舍,但想到自己的命途,还是毅然决定离开。”
“临别前,农家女子苦涩问他,为何要走。术士隐瞒真相,只骗她说自己早已成家。农家女子自然不信,于是术士就说,待我回家,半月后就带着全家老幼来感激姑娘的救助。农家女子这才答应,让他离开。术士为了让她死心,于是临走前对女子施展了幻术,这个幻术半月后才能发作,届时女子就会看到自己携家带口来见她。术士也便安心下来,彻底无牵无挂,开始流浪天涯。”
说到此,崔远顿了顿。
四周,几人都已听得入神,期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