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正是塞外草长莺飞,虽看不到大漠孤烟,与繁华市井来说,又多了静谧意味,尤其是对饱读经书的来人来说,更有难以抒怀的心志。
李儒瘸了腿脚,原也没有掩饰,将随行的货物卸下,尽数交给刘冲处置,李儒自寻了车马,在边缘之处狩猎,所获不多,尚在其次,这心情却是极好。
没有立时返回,李儒知晓刘策会追随而来,便是多等上几日,于李儒来说,浑然没有什么分别。
多有肥硕的野兔,不用做什么处置,随意穿在架子上烤炙,不多时就香味四溢,李儒端坐在火堆旁,一副专注神色。
“哎呀!还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老陶!你这手艺,简直绝了,来,让我给你尝尝,烤熟了没…”
刘冲恬着脸,搓着手站着李儒身后,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想来这几日应该没少来李儒这处打秋风。
“哈哈,若是想吃,就直接说来,我陶代何曾差了你的吃食。”
李儒当即将烤木抽出,取出递给刘冲,道:“还是老规矩,你自拿去,怎么分随你。”
“这….这怎么好意思。”
嘴上说不着,刘冲忙不失迭的接过李儒手中的野兔,呼喊着身旁环围士卒,一起分而食之。
说是分食,其实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刘冲也是为了给刘策与李儒单独说话的空间,至于他们说些什么,刘冲才没有兴趣听他们啰嗦。
众人欢呼着离去,时而听到刘冲笑骂之声。
李儒仍坐在火堆旁,以手中木棍三两下挑动,将火堆熄灭,再望着刘策,笑道:“我腿脚不便,就不跟你客套什么了。”
刘策也寻了宽阔地,如寻常庄稼汉一般,斜身坐下,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交人在心,虚礼既落了下乘。”
“哎!”
不知为何,李儒轻叹一声,旋即缓声道:“若是为了杨奉之事,我倒是可以佐证,来的这人,当日在战场上,我是见过的,若他全力追寻,怕是我也不好脱身。”
“哦?我已应了杨奉,让他们迁徙来塞外,眼下看起来无事,这北方的鲜卑人,乌桓人,这个秋日,必然会有一场厮杀,多些人,总是好些,嗯,你以为如何?”
“我?”
李儒不觉讶然,笑道:“这些事儿,你自考虑就好了,我听说你很能打仗,你这边愈是胜多,我这边越愈是兴旺,哦,对了,现在我这边缺了些人手,你若是有得力的,可派遣些给我。”
显然,李儒避而不谈,不管是兵事,还是政事,李儒皆不想参与,至于说什么派人给他调用,等若是与刘策表明,这幽州的商队,要让刘策插手,如此,刘策会放心,李儒也会放心一些。
听了徐晃说起凉州事,刘策恍然记得,去年蹋顿归来时,是被韩遂麾下阎行驱逐,眼下,若真是袁术与凉州有了盟约,这南匈奴,怕也受了胁迫,原本觉得,李儒统管过凉州一系,说不得对凉州了解更多,或许会有什么建议,既是李儒不想插手,刘策也不会强人所难。
对于李儒,刘策终究不如郭嘉那般放心,毕竟,李儒曾在朝野纵横,得罪了许多人,在诸如钟繇、卢植等人心中,若是知晓李儒身份,必杀之而后快。
私下里,刘策曾问过郭嘉,如何使用李儒,郭嘉只答曰’随心’,觉得可用便用,觉得不可用,让李儒卸下职位,想来李儒也不会拒绝。
此时看来,李儒虽没有说透,与郭嘉推断的,倒似没有什么分别。
进退之趋,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耳畔有习风吹过,附带“呜呜”声响,虽有杂念,更让刘策觉得四野宁静,也让刘策觉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说起来,小黑势力,待人之道因人而异,刘冲虽忠勇,多而无谋,至于郭嘉,毫不掩饰其贪图口腹之欲,只在燕国几日,便买了二八婢女。
这大抵便是金无赤金人无完人的所指了。
李儒能将幽州四域的商货无阻,幽州之所以能有富足,纵然有士卒精简的缘故,更重要的是李儒的商道,为幽州提供了充足的钱银。
念及如此,刘策终而有了决断。
既是想要与天下诸侯争雄,这人的使用上,尽可用其长,避其短,若是自己驾驭不住,只能说明自己的才能,不足以占住那个位置。
眼看着李儒正望着自己,显然是在等待自己回应,刘策继而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刘策向来不喜欢十足做到五六,此后,还要请先生多辛苦些。”
李儒闻言,虽然没有回应,这神色已轻松许多。
这个答案,在李儒的意料之中,也在李儒的意料之外!
不过,李儒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