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散的阔叶林木中,各式植木开始抽芽,只是春意初显,远不及郁郁葱葱地步。
地上被腐朽的落叶盖着,矮小些的灌木经了春雨,趁着高树没有伸展枝叶,阳光还尚可足够穿透时机,已经绿意慢慢,更有许多在早间悄然抽出了蕾包。
蛰伏了冬日的鸟物羊鹿,一边低着脑袋啃食着嫩草鲜叶,一边竖着耳朵警惕的四方。
“嗖!”
忽而弓弦声起,打破了林中寂静。
一头未及防备的麋鹿,向前奔跑两步,终究哀嚎一声,栽倒地面。
在它的脖颈处,箭矢透体没入。
一骑者衔尾而至,在麋鹿倒下地方,勒住缰绳,跳将下来,伸手抓住麋鹿脑袋,看了看,向身后跟来的几人呼喊道:“父亲,真是好箭法,这么远距离,一箭射死了这头麋鹿!”
跟来的几人,亦是骑着马儿,当先一人,看上去已过中年,身着闪亮铠甲,一手挽弓,一手捉缰,看其相貌国正,端是威风凛凛。
这人在先前下马的年轻人身旁停住,有些满意的看着猎物,口中却有些谦逊道:“哈哈!麋鹿这等蠢物,又不是奔跑时候,射死它算不得什么本事!”
查看猎物的年轻人,兴致极好,看着前方还在逃窜的麋鹿,道:“还有几只小鹿,我们再把它们捉回去!”
中年人好似没有了追赶心意,口中阻道:“续儿,我们出来狩猎,是为了散些性气,这一头麋鹿,足够我们吃两日了,不必蓄意追赶,将这些蠢物赶尽杀绝。”
“是!父亲!”
受了中年人的阻拦,被称作续儿的年轻人也没有执意,招呼身后的几人,道:“你们将这麋鹿带上,今日回去了,也好打打牙祭。”
“是!少主!”
两名护卫模样的士卒,抬起麋鹿,放在准备好的无主空马上。
尽了猎意,这队骑手不再着急赶路,驱着马儿,缓步沿着归途走着。
青年人与父亲同行,见父亲漠然不语,道:“如今我们将袁绍老儿,打出了幽州去,退在冀州不敢轻举妄动,青州田楷等人,也将文丑挡住,这等形势,对我们十足有利,孩儿怎觉得,父亲还有许多忧愁。”
“哈哈!”
中年人隐然点了点头,好似赞同了儿子说法,道:“去年,我们便是将袁绍打的溃不成军,后来因严纲无能,让我吃了败仗,险些误我大事,袁绍除了依仗袁家家世,他有什么资格跟我独斗。”
转过头来,中年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叹声道:“续儿啊,为父担心的,可不是冀州的袁绍。”
这两人,正是公孙瓒与其子公孙续。
公孙续低头想了片刻,忽而望着西方,朗声道:“父亲可是在想,燕国刘虞的儿子,刘和?”
公孙瓒虽然没有回应,好似有了兴致,绕然的望着公孙续,笑道:“续儿,你有什么想法,说与为父听听。”
公孙续知晓,这大抵就是父亲考校自己的意思了,原本就有心在公孙瓒身前炫耀本领,好得了独自领军的机会,显然,公孙续觉得此时,就是一个好时机了。
“孩儿不如父亲看的深远,若是想的错了,还请父亲指正。”
公孙续待看到公孙瓒颔首应过,再尔道:“去年时候,刘和打着为刘虞复仇旗号,在幽州以西,收拢刘虞旧部,又在燕国立足,孩子私下觉得,上谷郡是刘虞根基处,便是父亲要稳定也要许多时日,刘和若是选了上谷郡,前有居庸险关,可做为缓冲依托,又有草原蛮夷,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几年,可惜刘和无能之辈,选了燕国,这燕国北有渔阳郡,南有冀州,向东是辽西郡,要是我们领兵攻打,哼,刘和连跑的地方都没有,我看,刘和比他父亲刘虞还要愚蠢。”
“好!续儿,你很不错!哈哈!”
公孙瓒抚掌赞赏,眼神也变得阴冷许多,道:“刘和与他父亲一样,都是读书读傻了的迂腐蠢人,若不是看他愚蠢,去年为父就带人将他连根拔起,既然他想让幽州的百姓积攒些粮食,那就让他去做。”
公孙续听父亲俨然将刘和看透了,心中顿时有些彷徨,既然父亲没有把刘和当做隐患,那先前父亲忧愁的又是什么?
对于自己父亲,公孙续是了解的,与自己是血缘亲子,若是公孙瓒想说,就会给自己说了,眼下虽赞了自己想法,却没有再说什么,那就是不想说的意思了。
公孙续方才勃然的兴致,顿时削减许多,原本还想接着狩猎麋鹿机会,与公孙瓒说起秦失其鹿,天下逐之的心志,眼下,显然也不能再说出口。
其实,在公孙续眼中,如今气势如虹的幽州军马,反击之下,将袁绍打出幽州的事情,才是公孙瓒的心结所在。
这等事儿,便是对公孙瓒的亲儿子,公孙瓒也不能说出口。
公孙瓒是有右北平人,自从与刘虞撕破脸面,公孙瓒的粮草军资,多是由右北平牵头,为公孙瓒供应,后来与辽东的公孙度有了协议,公孙度出军出粮,为公孙瓒分担了一些。
如今正值春日农忙,不止是幽州,就是辽东公孙度,也将许多精力花费在农忙上,实则抽不出更多兵力,更多的物资,来支持公孙瓒作战。
从冀州受袁绍派遣,接替了颜良的崔巨业,同样面临着后勤补给不足的难处,崔巨业便想着,既然是僵持,那就做好长期打算,先安营扎寨,就食于敌,再徐徐图之。
那曾想到,徐荣到来后,力排众议,要以强兵直取崔巨业,立即被众人阻拦,徐荣也不与他们絮叨,私自带着精兵,孤军深入,趁着分散兵力,忙着寻风水尚佳的地势安营时,以破釜沉舟之势,渡过巨马水,打了崔巨业一个措手不及,公孙瓒看到崔巨业溃败,抓住时机,一举将崔巨业彻底击溃。
这仗是胜了,士气也好了许多,而在联军中,公孙瓒的位置却是越来越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