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刻,昨日戏忠给刘策说的那些话,刘策仍在踟蹰,怕是再过几日,也不能决断。
原本,以刘策为人处事,绝不会让牵招置于难堪下,只是想起戏忠多日与牵招相处,说不得受了什么外在影响,才会陷入了犄角,如此对牵招没有好感,便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祸起了。
眼下,听到牵招坦然认下言语唐突,刘策心中不由来一阵郁郁,朝着牵招点了点头,示做他已知晓,让牵招不必记挂,顺带因戏忠缘故对牵招迁顾,也少了几分。
刘策私下觉得,觉得这牵招,倒也不是那般迂腐学究的呆木读书人。
四下无语,行进了一个时辰,四野已极少见到翻地忙种的百姓,这是快要出了燕国的地域了。
刘策凝望八方,将小黑唤过来,让小黑带着探兵,先走一步,有叮嘱刘冲,守着队尾,但凡有事,可随时呼应。
作为唯一的局外人,牵招不知道刘策为何态度凝重,似乎防备的有些过于谨慎了,不过,到了牵招这个年岁,早就知道少说少做的道理,一言不发的跟在刘策身前,不离开刘策五步开外。
前方小黑时而回来禀报,这一支骑兵,速度上分毫未减少,便是沿途路过了村落,城池,刘策也会引人呼啸而过,靠近涿郡南侧时,天色还未到酉时。
刘策环视前后,看到偏左侧,隐约有一条大路,直通向东处,这地方,当初北上燕国时,刘策是记得的,顺着大路再走半个时辰,就会有一座城池。
刘策提了缰绳,踱步至牵招身前。
“牵招先生,可对这处熟悉?”
牵招点了点头,应过道:“那边有一城,我先前因为农事,拜访了城官,虽说不上熟悉,想来也能照应周全。”
刘策见牵招正在看随行骑兵,知晓牵招恐怕是误会自己意思,面色笑道:“既然牵招先生去过此城,那就最好了,我想,与先生在此分别,劳累先生去城中歇息一碗,明日再启程归还吧。”
牵招脸色一滞,旋即缓过神来,沉声道:“牵招唯谨祝刘将军,黑山一行,旗开得胜。”
刘策没有再与牵招客套,眼望着牵招顺着大路远去,才归入骑阵,裹挟着灰烟,沿着与牵招相反方向,绝尘而去。
一人向东的牵招,听闻身后骑兵马蹄声逐渐远去,缓了下来,转过去看过,刘策与三百骑早化作了黑色斑点。
此时,牵招已经明白,出燕国时,刘策开始戒备,便是在防备无患,本来,牵招来自涿郡,倘若路上出了什么变故,牵招难辞其咎。
再加上方才,刘策看似商议,让牵招自行离去,这两桩事,都是出于一个缘故。
在刘策心中,从没有信任牵招。
这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态度,自是让牵招胸中不爽快。
牵招恍然记起,当日简雍遇到刘和时,也是被强行在城中滞留三日,后来简雍心虚,提前出了城,若不是被人援救,以军中粗汉习性,说不得世上便再无简雍其人。
牵招暗自苦笑,刘策一路行军,没有做片刻停留,沿途便是被人看到,以刘策骑兵速度,也远远将他们抛在身后,其它的先不说,行军的快速和进发的严密性,刘策倒是做的十足。
罢了,罢了。
如此,前往黑山的胜算,又回多了几层,只要涿郡削减了匪患,那就是最大的好事。
牵招边走,边聊然朝着好的方向想着。
另一面。
西进途中,刘策没有再让小黑探路。
高顺跟随吕布,与黑山贼人交过阵,刘策没有去过黑山,也大抵知晓了黑山黄巾贼的手段,此行是孤军深入,更不容分兵。
绕过了一片丛林,前方豁然开朗,远远望去,还能看到人影闪动,看他们时而低头模样,好似耕种的农夫。
此处已是涿郡边缘,因黑山黄巾贼人缘故,空置了许久,不用说,这些劳作的农夫,定然是黑山之属。
马蹄声轰隆响起,那些耕种的农夫,抛下手中的家伙,口中争相呼喊着,撒起脚向后跑去,又有听到农夫呼喊的黄巾贼人士卒,手中端着武器,朝刘策方向眺望,似乎在分辨是否是自家兵马。
待到离的近了,目力最好的小黑,看到有几个粗布衣衫,手持着木叉,木枪的士卒,向刘策笑道:“策哥,是山里的黄巾贼人了,他们倒是好胆量,站在那处不动,我去捉几个舌头,问问情况。”
“我们来是有事商议,莫要伤了他们性命。”
“我知道了,策哥,嘿嘿!”
小黑引着几骑,提了马速,将刘策等人抛在身后。
刘冲手臂握住身后的投枪,目色始终盯着前方,但要发现异动,便会以投枪射杀之。
这些黄巾士卒,担负着看护农夫职责,非是黑山善战士卒,没有太多迎战经验,这边犹豫了片刻,是否跟随农夫身后逃走,便是这极短空档,再想要逃,已是逃不掉了。
小黑口中打着口哨,身躯一个俯冲,将落在最后面的一人捉了去,也不管前方正在拼命逃窜的其它人,哈哈一笑,停了马步,等着刘策赶来。
这等捉人手段,是刘冲拿手技艺,耐不住小黑软磨硬泡,交给了小黑,刘冲也给自己技艺起了个响亮的名堂,唤做生擒。
小黑知晓,以刘冲惯性,这技艺名称多半是让刘策给起的,小黑有求于人,有道是看破不说破,时而习练,倒也有了三分火候,如今对上毫无防备的黄巾士卒,一举功成。
“啪!”
小黑将呼喊饶命的黄巾士卒丢在地上,伪做严厉声量,道:“说,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黄巾士卒抬起头,看到环围了一圈的骑兵,眼中只剩下惊惶,下半身拖在地上,两只手不住的撑着,向后退去。
小黑看到黄巾士卒脸色发白,没有回应,顿时有些恼怒。
“问你话呢,说还是不说!”
那黄巾士卒受了惊吓,似乎醒悟过来,伏在地上,脸面朝地,颤抖着声音,道:“各位兵爷,我,不,小的是逃难过来的百姓,被山里的大王收留了,我,我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儿,我,我平常就是种地,伺候粮食的,兵爷们,饶命啊。”
刘策看了一眼前方,沉吟片刻,道:“我们不会杀你,我来问你,你们统领张燕可在山中?”
“在!在的!头领说有什么重要的人,要来我们这里,已经准备了许久了。”
“哦?”
刘策脸上顿时变的怪异,不过,旋即一想,张燕等的,恐怕不是自己,而是另有他人,继而又道:“嗯,你先回去吧,去给你们统领张燕说,幽州的老朋友来了,我们就在此地,等张燕过来。”
“啊!”
黄巾士卒茫然的看着刘策,确认刘策不是在说笑,滚跑两步,才站稳了身体,奔走了十几丈,身后依旧没有骑兵追来,于是脚下的步子又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