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钱已经开到最高,孟仞依然不愿意投身行伍,张骙便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至于巫澎,裴将军能开出的价码确实比孟仞要低一些,张骙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如此也好,”他笑道,“以二位的才华,在学术界也是大有可为的,说不定就是未来的首席院士。”
匡先生在一旁说道:“我就说吧,他们两个都不愿意去的,你还非要来跟他们谈谈。”
“毕竟总得谈谈才能确认。”张骙道。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巫澎赶紧开启了下一个话题:“张师兄可否透露一下,军队为什么会调兵进百里书院?”
张骙道:“刚刚匡先生也叫我跟你们说说此事。官方说法和真实情况,你们想先听哪个?”
“官方说法。”孟仞和巫澎异口同声地道。
“这倒奇了。”张骙有点诧异。他还以为这两个人会懒得听官方说法,直接问真相如何。
然而,孟仞和巫澎只是想先听一个合理的解释,再去问其中的真正原因。官方说法虽然未必是真的,但一般要简单一些,从逻辑上一般也大致说得通。此外,对比一下不同说法的差异,也可以看出一些官方的态度来。
“既然你们想先听官方说法,那我便告诉你们:为了保障脑理学大会和物理学大会期间百里城的安全,也为了保障百里城、虞阳城、雁城一带的安定,副相邦将亲自监督,派兵对三座城池及其周边的山贼、土匪、黑帮进行清剿。目前,三座城池各进驻了一个营,清剿工作正逐步推进中。”
这官方说法的漏洞蛮多的。孟仞心想。
“敢问,这个官方说法的真实性如何?”他问道。
张骙略一思索,道:“是真的。毕竟,说假话的效果往往不如只说一半真话。”
“既然这只是一半的真话,那我二人接下来就要问不少的问题了,请张师兄不要见怪。”
张骙笑道:“问吧。”
孟仞问道:“既然要保障大会的安全,为何会议开始之前不动手呢?”
“还是从头讲起吧,或者说,从我知道的地方讲起。此事的源头是什么,我并不知晓。王祁阳副院首前段时间往政事堂上书,说百里、虞阳、雁城一带有黑帮、盗匪盘踞,请求出兵清剿。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哦…”巫澎恍然大悟地看了孟仞一眼。孟仞悚然一惊:没想到王祁阳真能拿这件事情去做大文章!
张骙看两人的眼神,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有深究下去,继续说道:“按说,真要清剿的话,动用当地捕快和城防军也就够了,更何况书院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哪个不要命的敢在百里城撒野?”
“这也正是我的疑问。”孟仞道。
“王副院首真正的目的,是引入外部势力,打破这一带的平衡。据说,他想抄掉虞阳和雁城的黑帮,然后顺藤摸瓜,一路向上查。至于他要查谁…看你们的样子,似乎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秦季之?”巫澎问道。
“看来确实是的,你们也知道一些内情…秦副院首在这一带的势力越来越大了,连州牧都是他的学生,王副院首不好动手,只能引入外部势力。可想而知,此事的阻力有多大,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军这么晚了才把兵调过来。”
孟仞沉思道:“恐怕清剿也会寸步难行…”
“你说得对。政事堂把这事搅得太乱,调来的三个营竟然出自三个师,人心不齐,管理混乱,查抄了几家赌坊之后,就怎么也抄不下去了。”
“而且还打草惊蛇了!”巫澎有些不满。
张骙道:“这草是一定要打的,不然,等蛇长壮了,说不定真能吞下一头象。”
“那个谁…那个副相邦呢?他是哪头的?”孟仞问道。他不太确定副相邦是个什么职位,不过要是相邦的意思和他认知当中的一样的话,那就应该是副丞相,权势小不了。
“是王副院首这一头的。不过不用指望他了,他人还在西京,在和学部处置一些财务上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裴将军呢?”
“他倒是可以指望一下,不过…唉,我不想说他的坏话,毕竟他也还算个不错的人。裴将军年纪太轻,资历太浅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就难怪那三个营人心不齐了。资历太浅通常意味着威望不足,威望不足就压不住底下的人。孟仞和巫澎对此皆是了然。
张骙向匡先生道:“师父,我这两位师弟好像知道不少内情,而且特别急于知道更多的内情。”
匡先生眼睛望着房梁:“是啊,这两人惯会惹是生非,说不定这会儿正想着接下来要怎么惹麻烦呢。”
“我讲了这么多我知道的内情,诸位能否透露一下你们知道的事情?”
“最能惹是生非的人讲。”匡先生仍然盯着房梁。
“老孟讲。”巫澎同时说道。
孟仞无奈,只得简明扼要地把几个月以来,跟周盘和秦季之相关的事情讲了一遍。
张骙越听越诧异,最后盯着孟仞的目光已经近乎于怜悯了。“孟师弟近日可得小心。”听完之后,他叹着气说道。
“这么大的文章,最后不会落笔到我身上吧?”孟仞也抬头盯起了房梁。
“当然不是最后,”张骙道,“不过,既然你在此事当中干系不浅,那么这篇文章写到半途,很可能会在你身上落一次笔。”
孟仞沉默不语。
张骙站起身来,向三人告辞;“感谢师父和二位师弟为我提供这些情报,我回去会跟裴将军报告的。”
孟仞和巫澎也起身向他拱手道:“也多谢张师兄。”
“以后也常联系。”匡先生终于不再盯着房梁了,起身向他的徒弟道别。
“一定。”张骙说着慢慢向实验室的门退去。
“张师兄,”孟仞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张骙微微一笑,道:“我不只是技术员,还是幕僚,知道这些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