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抓着自己，试图把自己也拉扯上去。
粗暴、迫切！
依稀间，李维峥仿佛看到了叔叔、堂兄、堂弟、侄子等众多亲人的面庞，狰狞疯狂，似是无声诉说着什么。
大概是在怨恨自己吧。
“敕！”这时，一声厉喝突然响起。
却是苏文察觉到笼罩在李家上空的怨念集合体突然探出几道触手也似的黑气，试图将李维峥的灵魂抢走，当即起身顿地，发出一声厉喝。
和之前不同，好似一道惊雷平地响起，煌煌其势，赫赫其威，带着一股不容触犯的威严。
几道黑气先是一顿，而后却变得更加疯狂。
不甘！
不甘！
凭什么他们父子的罪，却让我们用性命偿还？
黑气显化，就连李文培都已经看到！
这是什么？
一阵心悸，好似感受到一股莫大的恶意和怨气。
苏文眼睛微微一眯，眉心处的印记微微一亮。
“咔嚓！”电闪雷鸣声响起。
平时的“鸟鸣”声是做给人看的，就像持枪，威慑的效果远远大于实际效果，现在才是真正动手的动静。
赵晖、李文培不约而同地眨了一下眼睛。
再睁眼，那几道黑气已经消失。
苏文上前，伸手摸了一下李维峥的脉搏。
还好，还有。
刚刚接下李家的人情，怎么可能让那恶念把李维峥杀死？
而且，头顶那东西也不是想要报仇的鬼物，而是纯粹的恶念！现在还束缚在李家上空，一旦能够脱离，怕是不知多少人会遭殃。
特别行动队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估计是想等“葫芦娃”报仇雪恨后再来收拾残局。
不过，“葫芦娃”的进度突然打乱，那边又要集中力量去处理水田村的事情，这边不会出事吧？
苏文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哪怕不是圣母的性格，也不可能看着这样一个恶念集合体脱离樊笼，肆意残害普通人。更何况，自己就是“幕后黑手”。
赵晖、李文培两人误会了他的意思，前者面露戚戚之色，后者眼中闪过一抹哀戚，随即化作释然。
李维峥一副油枯灯尽的模样，加上刚刚突然出现的黑气、他的反应，不怪两人误会。
“没事，我在想别的事情。”苏文转身，看到两人的表情，微微一怔后，反应过来，解释道。
李文培眼中悲喜交加。
哪怕人生最后一段路，有父亲陪着也是好的。不过，这个想法有些自私，因为这段路布满荆棘，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赵晖指了指头顶，问道：“刚刚是那玩意？”
苏文点点头，说道：“完事之后，要想办法压制一下。”
赵晖张张嘴，刚想说给李水院打电话，旋即便反应过来，脸色一苦。
没人、没时间、而且自己两人不能曝光！
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我死后，也会去那里吗？”李维峥终于缓过一口气，无力问道。
之前精气神就已经差不多消耗殆尽，全靠一股意志、或者说执念支撑，所以刚刚才险些挂掉。
不过，整个人却好似突然老了几十岁，说话都颇为吃力。
“不会！”苏文回答道。
那些是恶念集合体，他现在的状态，不说释然，至少没有那么强烈的怨恨。
更多的应该说是后悔。
“那就好。”李维峥说着，闭上双眼。
如果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怕是会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已经去世。
“苏先生，这是写字楼中租户的信息、合同，还有各种证明、相关手续。”李文培转身，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一个手提箱过来，交给苏文。
如果苏文刚刚没有表态，应该就不会拿出来。
没有这些，他肯定会非常麻烦。
然后又将那株百年灵竹介绍给两人，顺便把来历也告诉两人。
两人不可能不问。
确实是强买，当时申东焕悲愤不过，一柴刀将其劈断，更是将上半截踩裂。
还好下半截存活下来，不过却变得有些诡异。
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葫芦娃”自始至终都没出现。
一直到李文培接到静悟打来的电话，苏文和赵晖互视一眼，转身藏到隔壁房间。
事先商量好的，李文培将静悟引进来，“葫芦娃”出手，两人辅助，同时防止静悟逃跑。
大门外。
天地间已经白茫茫一片。
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洒洒，翩跹起舞，兴致正高，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一辆汽车停在李家大门外，车顶业已覆上一层手掌厚的积雪。
静悟看到李文培出来迎接，这才下车，眉头微皱，问道：“令尊和闫师傅呢？”
“我父亲快不行了。”李文培沉默一下，才回答道。
一股悲凉的情绪释放出来。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静悟惊讶问道。
并没怀疑，李文培身上的气息做不得假，悲凉、哀戚，还带着一股深深的孤寂、懊悔。
“突然就这样了。”李文培转身将他让了进来。
静悟自动脑补出一些缘由，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今晚就让自己来拿灵竹。
怕是撑不下去了。
头顶的恶念集合体，似乎比昨天黯淡一些。
一路来到客厅。
刚一进门就看到李维峥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闭着双目，气息奄奄。
奇怪，那个武师呢？
“闫师傅呢？”脚步在门口顿住。
“离开了，我们的合约已经结束。”李文培淡淡回答道。
说着话，自顾自走到父亲身旁，轻轻抓起一只手，放在自己两手中间。
大概是人生第一次这样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
小时候可能有过，不过不记得了。
李家并不是没有酝酿鱼死网破、或者拖更多人下水的手段，但在血鬼答应放过家族的孩子后，这些手段都随之放弃。
已经知足。
父子两人，都舍得牺牲自己、更懂得取舍！
“哎——”静悟似是悲天悯人地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脚下却一点都不含糊，直奔灵竹所在的位置。
拿东西走人！
李家已经这样，答应的事情也就没必要办了。
不过，就在他距离灵竹还有三米远的时候，突然心生警兆，当即想也不想，将两个纸人丢了出来。
同时身形急退，奔向门口。
一道血光闪现，矫若游龙，翩若惊鸿，两个纸人突然恢复原状，缓缓飘落，再没动静。
静悟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这两个纸人寄托着他的神魂力量，本以为至少可以抵抗一下，没想打居然被秒杀！
不过给他冲击最大的，却是凶手的身份。
仿佛看到天底下最为荒唐的事情。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