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蛮族勇士们刚吃了败仗,溃逃而归,难免心里都憋着火气,而我就是要将这股火气点燃,激发他们心中的愤恨,一鼓作气打到益州去。”凤夜看向益州的方向,接着说道:“而且,汉军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打过来,我们与其被动挨打,不如迎头痛击,以蛮族勇士的血性,在这十万大山里一定不会输给汉军的。”
“对了,蚩隼伤势如何了?”凤夜关切的问道。
蚩隼便是那个在白树原用铁棍的瘦小的蛮兵,相貌丑陋却天生神力,被族人称之为恶神。他是蚩枭的弟弟,更是蚩枭手下最勇猛的战士。
听到凤夜提起蚩隼,蚩枭一拳砸在护栏之上,杯口粗的护栏应声而折:“蛮医看过,伤口不深,但是一路奔波,伤口已经溃烂,还需细心医治。如果蚩隼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他霍氏一族陪葬。”
蚩枭对这个弟弟很是宠爱,在蚩隼还小的时候,蚩枭经常带着他在大山里玩,蚩隼就一直跟在蚩枭身后,等蚩枭战败出走,蚩隼也一直追随着他。
此次蚩枭见孟赫用兵有度,才让蚩隼跟着孟赫去涨涨阅历,丰富经验的,没想到孟赫兵败,蚩隼重伤而回。
孟赫一回来就主动认罪领罚,蚩枭让人抽了他一顿鞭子,又命他为这次东征的先锋军以戴罪立功。可重伤蚩隼的霍家人,还没有受到惩罚,蚩枭心中对霍家的恨意滔天。
凤夜准备东征,霍震也在准备反攻,除了主要城池要塞的守军,镇南军全员益州集结操练,霍震还派出信使,向汉中的逍遥王刘雪寒借兵。
刘雪寒写了奏折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不等刘兆批复,就抽调了五万兵马交由霍震指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蛮族突破镇南军防线,大汉危矣。
而此时的刘兆已是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此事,南方各地灾情不断,赈灾粮饷却迟迟筹集不上来,而之前下发的几批赈灾物资却如石沉大海,未建分毫之功。
故收到刘雪寒的奏折后,刘兆草草看了一眼,随手批复“斟酌行事”就让人给刘雪寒送了回去。
霍震用了不到一个月,在益州集结近五十万大军,任命霍庭焕为主将,霍庭烨为佐将从旁协助,开始对蛮族进行反攻。
霍君玉因破蟒山之围有功,在行完及冠之礼后,被霍震授予奇袭将军称号,这次也独领一路兵马,随大军出征。
五十万大军,兵分五路,分别从蟒山,蝴蝶谷,塔沟,靖南岭,白树原五处同时进军,除了白树原,其余四路都是山岭野道,但是蛮军过境时已经踏出一条大道。
霍君玉带着五万兵卒从靖南岭向蛮地行进,邓有义因杀敌有功,官升三级,依旧给霍君玉的做副将。
“将军,安帅怎么没有来?”出了天绝关,邓有义见老安并未随军,疑惑的问道。
“霍家子弟行冠礼之后就不需要护卫了,如今天寒,安叔年纪大了,他的腿疾又时不时发作,不宜随军,我就让他在天绝关等我。”
说到老安的腿疾,邓有义就想到了左封,也不知道左封现在如何了。
一路走到蛮族地界,却一直没有发现蛮军踪迹,霍君玉心生疑惑,不敢在贸然前行。
两旁山林深幽寂静,草木茂盛浓密,山中行军不光要防备敌军伏击偷袭,还要小心毒瘴,蛇虫。
“杀!”只听两旁忽然杀声暴起,从密林中突然射出无数飞箭,刀盾手反应机敏,迅速举起盾牌,将其余兵种围在身后。但还是有数百人被箭射中,箭头淬了毒,中箭的汉军无论被射中什么地方,都瞬间毙命。
弓箭手也从盾牌的箭口往外回击。
霍君玉双手锏左右翻飞,将射过来的毒箭一一击落,闪身躲到盾墙后面,大喊邓有义:“邓有义!邓有义。”连喊了几声,慌乱中被冲散的邓有义才跑了过来。
“将军。”
“你估算一下敌人大概有多少人?”霍君玉毕竟经验尚浅,还不能凭借战场形势迅速形成正确判断。
“将军,依照这一轮毒箭射出的数量,加上间隔的时间,我猜测敌军只有两百余人。”
“多少?”霍君玉有些不太相信。
“至多不会超过五百。”邓有义被霍君玉的质疑感染了,略微又多报了人数。
“高杰何在?”霍君玉喊来刀盾营督统。
高杰听到主帅喊自己,立刻跑了过来:“末将在。”
“你带一千刀盾营的兄弟,顶住毒箭,将两侧伏兵清掉。”霍君玉下令道。
高杰领命,带了一千刀盾手,顶住毒箭往两侧冲去。
毒箭却在此时停了,高杰带人摸到蛮军埋伏的地点,除了发现有人蹲守的痕迹,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将军,敌人跑了。”高杰只得回来复命。
小队斥候在深山老林里很容易被敌人暗杀,霍君玉皱眉沉思片刻,下令道:“高杰,你带三千人在大军左侧密林中行进。”
“喏。”高杰领命道。
“沈豹你带三千人从右侧前行,随时预警。”
“喏。”
“邓有义,你带五千人头前开路。”
“喏。”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各路人马都已就位,大军才重新上路。
这一路虽没有再次遇上伏兵,可中途,两侧密林中前行的兵卒却有不少落入陷阱之中,陷阱中被蛮兵布置很多削尖了的竹刺,竹刺上也淬了毒,见血封喉。
这一战还没看到敌人就不断的损兵折将,全不如第一次那般顺利,霍君玉不免开始烦躁起来。
他毕竟还年轻,少年轻狂之气未脱,又担任一路将军,主帅还是自己的父亲,他想多立军功给父亲看看。
“加速行军。”霍君玉不想在这深山里在待下去,等出了深山,先攻下一处蛮族部镇作为据点,到时也可以防备蛮军偷袭。
只是如此深山,绵延数十里,却不是说走就能走出去的,蛮族人数不多,就是靠着无尽的大山,才得以保全壮大起来。
其实其他几路也都遇上伏击,人数也不多,然而另几路都是老将,被伏击之后都选择放慢速度,谨慎行军。
就在霍君玉行进的前方,昆部妇幼都已撤走,只余下三四千凤夜布好的蛮兵在此驻守。
霍君玉带兵走了两天,终于出了深山,前面是一片高山平原,昆部所在的镇子就在此前西南方位。霍君玉此行就是要征讨昆部,然后一路打到蠡都。
霍君玉的大军还未来得及扎营,昆部的勇士就打了过来,霍君玉指挥大军布阵迎战,却发现蛮军稍触即退,并不和他纠缠。
霍君玉只得命人防备蛮军,剩下的人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等到第二日,霍君玉便下令攻寨,只见昆部三四千蛮军张牙舞爪的举着大棒、石锤冲了出来,最后却雷声大雨点小,还没和汉军交手几个回合,丢了武器就跑。
汉军一路紧随其后,可蛮军对地形了如指掌,而且都已扔了武器,跑起来没了负累,自然比汉军更快。
霍君玉带人进了昆部镇,却看见里面空无一人,各家各户的粮食也都全部带走了,仿佛是蛮军自知不敌,提前做了撤退的准备。
前几日行军途中不断被蛮军骚扰损兵折将,好不容易出了山林,又碰到大部蛮军不战而退,不损一兵一卒就占领了昆部镇,还收缴了大量木棒石斧,未战便胜,霍君玉并未感到喜悦,反而充满了憋屈。
休整一日后,霍君玉带领大军继续前进,现在已经到了蛮族境内,荡平前进路上的蛮族部落,就要与其他几路汇合,一起攻伐蠡都。
越往西地势越高,过了坤部镇所在的高山平原,很快又进入深山老林。天气越来越冷,好在镇南军在出征前都带了寒衣。
霍君玉大致猜到了蛮军意欲何为,不过是想逐渐削减镇南军人数,阻止大军顺利前行罢了。
霍君玉既然想通了因果,立刻做出应对,“所有将士听令,注意四周加速行军,尽早与其他各路汇合。”
大军继续前行,本来杂草丛生的山路已经被前军清理干净,左右两翼护卫一路上再也没受到蛮军伏击。
就在霍君玉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的时候,突然前军派人回报,前方有三万左右蛮军列阵,截断了山路。邓有义率领的前军和敌军交上手了,请霍君玉速率主力前去支援。
霍君玉没想到蛮军躲了这么多天,会突然在前路布了大军,赶紧带人奔袭而去。
邓有义率领的前军,一直被蛮军小股人马不断骚扰,虽然常有减员,每次也都将蛮军打了回去,但是不断的追击蛮军,让前军和主力的距离越拉越大,邓有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直没有发现问题。
凤夜亲自率兵阻截邓有义,令三万蛮军成品字形布口袋阵,邓有义一头扎进包围圈,因为地处深山,是蛮军最熟悉的地形,一时间邓有义所率前军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等到霍君玉率大军赶来,蛮军却如泥牛入海,从深山中遁走。
邓有义在拼杀中被蛮军将领所伤,草草包扎之后就向霍君玉请命继续带领前军追击蛮军。
邓有义挥了挥受伤的胳膊,满不在乎的对霍君玉说道:“将军,卑职这点小伤不碍事。请将军下令吧。”
“不行,蛮军是想在追逐战中逐渐蚕食掉咱们,不能再分散行军。我想改变原来路线,从这里横穿过去和父帅汇合。”霍君玉拿出简易的地图,指着一处说道。
按地图所示,霍君玉选择的横穿路线,就在前面一座山峰的山脚下。
霍君玉重新整合了部队,把前军和左右两军召回,收缩阵型向前方行进。
霍君玉不知道,就在他选定的转移路线上,凤夜正裹着厚厚的裘皮,烤着火盆。
“凤祭司,从靖南岭过来的那路汉军在峄山转向了,意图汇合蟒山过来的汉军。”蛮军的探子回来报信道。
“好不容易有个傻的可以玩玩,不能就让他这么走了。”凤夜低语,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去把孟赫叫来。”
孟赫得了信,立刻跑了过来:“凤祭司,要出兵了吗?”
“嗯。”凤夜轻轻的应着,然后问了句:“孟赫头领还记得兵败的滋味吗?”
孟赫被凤夜这么一问,出了一身冷汗:“凤祭司,我这次一定不会再败,刀山火海,只进不退。”
孟赫跪下,浑身抖若筛糠,之前扈焘怎么死的可是在部族中传的有声有色的。
“孟赫头领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凤夜起身将孟赫扶起,说道:“这次我就是要你战败。”
“战败?”孟赫到底是看过兵书学过兵法,只一愣神的功夫就想明白了:“凤祭司是要我佯装败走,引汉军深入?”
“我果然没有看错孟赫头领。没错,就是要佯装战败,一定要做到毫无破绽,哪怕多死一些勇士也无妨。”说到后半句,凤夜压低了声音,只有孟赫听见。
孟赫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话虽然是凤夜说的,但是却要自己执行,这日后要是传出消息,账都是要算在自己头上的。孟赫有些犹豫。
凤夜看着孟赫,问道:“孟赫头领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孟赫听见凤夜清冷的声音,立刻应下:“没有顾虑。凤祭司,我这就去准备。”
孟赫出了营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齐兵马准备去拦截霍君玉大军。
两日后,孟赫带着三万大军在布普坡列阵迎击霍君玉部。
霍君玉得到斥候回报,前方有三万蛮军列阵,以为自己遇到了蛮军主力,心想五万对三万,胜券在握的事。
“邓有义,你领两万兵马正面对敌。”
“高杰,你带领一万人绕到敌军左侧,沈豹你带一万人绕到敌军右侧。”
“迅速出击,务必全歼蛮军。”
三人领命出击,霍君玉带领剩下不到一万人紧随邓有义身后,随机应变,策应三路兵线。
孟赫身先士卒不断砍杀汉军,一杆战矛更是如臂趋使,所对汉军全无一合之敌。
邓有义本就有伤在身,硬撑着与孟赫交手几个回合,被孟赫一杆子打中胸口,倒退出十几步才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