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毒,孙盛在龙头寨门前恭恭敬敬的站着,他花了二两银子请了一个守门之人进去通传,那人已经进去多时也未见出来,其余的守卫站在凉亭里,不时朝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又过了一会儿,那通传的山匪溜溜达达的走了出来,随意的朝孙盛拱了拱手:“孙寨主,大当家在与三寨主和其他几位寨主一起饮酒,一时没空见你。若是没什么事,您就打道回府吧。”
这守门的山匪也是看在那二两银子的份上,才和孙盛说这么多,潘龙的原话却是“不见,他要等就随他”。
孙盛不知其中情况,只觉得一个小喽啰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敢与他这么说话,可想而知他这个寨主当得有多憋屈。
“小兄弟,我当真有事要见大当家的,麻烦你再去和当家的说一声。”孙盛陪着笑,又塞了几两碎银过去。
那山匪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飞快的接过碎银收入怀内:“我先领孙寨主进去坐会儿吧。等大当家的喝完酒再说。”
孙盛无法,只得随他去了龙头寨内一间偏房,起码有个遮阳可坐之处,比站在这外面等要好太多。
那人将孙盛领了过来,也不陪侍端茶送水,转身离开了。
孙盛在屋里四处看了看,在靠门口的地方坐下,连杯茶水都没有。想到自己一个人在这苦苦等着,而潘龙等人在悠闲自在的划拳喝酒,孙盛心中不禁有些愤恨,真是欺人太甚。
烈日炎炎,屋内更是燥热难耐,若不是范锡千叮咛万嘱咐,石山寨要想发展,必须要先拓展财路,只有手上有钱,日后才能谋划更多,孙盛早就拂袖离去了。
“哼!等我收了这霁云山,我定要将今日之耻百倍奉还!”孙盛在心里暗暗想着。
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潘龙过来,孙盛坐不住了,起身出了门,正好碰上一个路过的杂役,孙盛连忙拉住人,问道:“小兄弟,大当家的还在喝酒吗?”
杂役奇怪的看了他两眼,说道:“酒席早就散了,大当家的喝多了,现在睡着呢。”
孙盛听得此话,当真是气急,双拳紧紧握在一起,胸口快速的起伏。
“忍住,一定要忍住,范先生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能因一时之怒而毁了日后的计划。”孙盛在心里连连劝说自己。
过了几息,孙盛终于压住怒火,说道:“小兄弟,我找大当家的有要事相商,可否劳烦小兄弟带路,让我去大当家门外等候,我决不惊扰了大当家休息。”
孙盛说完,又摸出几两碎银塞了过去。
那小杂役平时只在寨中做些粗活,也仅是能吃饱而已,此时见孙盛出手大方,便同意将他带到潘龙门口,他接了银子,悄声叮嘱道:“可说好了,只在门外等候,若被人问起,万不可说是我带你去的。”
“小兄弟放心,只管带我前去,有什么事自然不会牵扯于你。”
杂役将他带到一间高大的房子外,说道:“就是这间了,只在屋外等候,不要惊扰了当家的休息。”
孙盛在门口木质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太阳已经偏西,偶尔有凉风吹来,倒是稍解了孙盛心中的烦闷。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算着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潘龙才从床上起来,伸着懒腰走出房门。
“大当家您醒了?”孙盛看着房门从里面打开,赶忙起身作揖。
“嚯,你怎么在这?”潘龙甚是诧异。
“兄弟真的有要事要和大当家商量,所以特在此等候。”
霁云山其余各寨三不五时就有供奉送来龙头寨,唯有石山寨地势太偏,过路的行人不多,平日里还要靠其余各寨时常接济,所以潘龙一直不把孙盛放在眼里,中午喝酒时候听到孙盛来找他,潘龙还觉得还甚是扫兴,所以让人打发他回去,谁知孙盛竟一直等到现在。
潘龙心道,怕是他孙盛确有要事,不妨先听听他说些什么,要是哭穷要钱要粮再打发他走。
“孙兄弟有事快说,莫要耽误了兄弟们晚饭。”潘龙虽然打算听他说说,但语气中还是透着十分的不耐烦。
孙盛只当是没听出来,腆着笑脸说道:“大当家,可否容小弟入内详谈,小弟要说之事,与大当家和龙头寨有天大好处。”
潘龙一听到有好处,更不相信了,说道:“你这秃了毛的公鸡能与我有什么好处?莫不是石山寨挖出宝藏了?”
潘龙说是这么说,还是转身又进了屋。孙盛跟着潘龙也进了屋,转身把房门关上,才凑到潘龙身边说道:“大当家,这些年石山寨全靠大当家扶持着,又沾了其他寨子的光,小弟才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前几日闲来无事,小弟突然想到一条与大当家和合寨大有好处的路子,今天特来告诉大当家。”
“哦,你想到什么路子了?说来听听。”
孙盛可不敢像范锡那样摆谱,一脸谄笑的说道:“大当家也知道,咱们霁云山众兄弟每次打猎回来,能吃用的东西便吃了用了,用不上的物品都是胡乱堆积在仓库。长此以往,没用的东西越积越多不说,关键它还占地方啊。小弟就想着,石山寨平时也无什客商过境,一众兄弟整天混沌度日,总靠其它兄弟寨子接济也不是办法,不如就叫石山寨的兄弟替其余各寨跑跑腿,将这囤积的货物运下山去往来售贩,不仅处理了无用的物品,也能给各寨增加点收入。”
潘龙听明白孙盛的意思,孙盛是想把霁云山各寨无用之物运至山下售卖,从中抽取利润。
“按你所说,你将众寨货物售贩,怎是与我有大好处?”潘龙问道。
“自然是与大当家有好处啊,这霁云山是大当家的霁云山,山寨也是在大当家的领导下建立的,各寨的无用之物卖了自然也要给大当家分些辛苦费才是。小弟是这么想的,由大当家出面牵头促成此事,所获之利大当家拿五成,谁家货物谁再分得五成,这样龙哥您既不用出人又不用出力,便坐收五成之利,您说说是不是大好处。”
潘龙听着倒是觉得此事甚好,可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按你所说,我五成,出货的寨子分五成,那你岂不是白跑腿,不得利吗?你图什么?”
“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当家,小弟这么做,也是报答众兄弟寨子这些年的接济,小弟也不能挣自家兄弟的钱呀。小弟就是想,趁着运售山寨货物之时,也学那些商行,东收西售,挣些辛苦钱。这不是平时没有油水吗,兄弟苦思冥想才想到此法,还望龙哥成全,当然,小弟收售物品获利也是送与大当家五成。”
潘龙听到此处,已是百般乐意,没想到平时不入眼的孙盛居然如此会来事,自己只要动动嘴促成此事,就可以白白得来不少钱财。
潘龙开门叫人:“来人,备酒席。”
说完,又拍了拍孙盛的肩,“好兄弟,走走走,与我好好喝上几杯。”
潘龙一改之前厌烦之情,揽着孙盛肩膀往饭堂走去,一路上与孙盛兄弟长兄弟短好不亲热。
酒席上潘龙叫来贾春作陪,三人推杯换盏一直喝到深夜,最后孙盛不胜酒力醉倒在了桌下。
“大哥,你今日为何叫此人前来喝酒?”贾春刚才虽满脸堆笑,可等孙盛醉倒之后脸色就变了:“孙盛这些年上缴财物还没有众家分与他的多呢。”
“哎,三弟,话不能这么说,石山寨地处偏僻,也是咱们当年强加于他的,谁知此人非但没有记恨与我反而十分忠心,处处为我着想,跟兄弟们说,不管以前什么样,以后都对孙寨主客气一点,大家都是好兄弟嘛。”潘龙对孙盛可谓是大有改观。
贾春讶然,心道这孙盛到底是给大哥吃了什么迷魂药,平时从不正眼看他,如今怎会如此向着他。潘龙此人贪财好色,孙盛若无好处与他,他不可能处处维护。
贾春看了一眼桌底的孙盛,问道:“大哥,此人今天到底与你说了些什么?”
“孙兄弟今日送了我一份大礼,哈哈哈哈。”潘龙今日是真的心情大好,这说这话又大笑起来。
“哦?大哥可否细细说说,让兄弟也能与孙兄弟学学。”
潘龙便将孙盛所说之事道于贾春。
贾春听后两眼精光:“大哥,这事为何要让他做,兄弟也觉得这是条财路,若是把此事安排与我,到时咱兄弟分利岂不美哉。”
潘龙知道贾春的秉性,若是将此事交给他做,他定会有所藏私,得十成利也会说成三成,既然有听话的孙盛可用,他为什么要将到手的利益再推出去。
潘龙含糊说道:“不妥不妥,这是孙兄弟想出的主意,我已经答应他了,况且三弟你的寨子地处要道,手下兄弟再分出去怕是有影响,还是让孙兄弟的闲散人手做此事吧。”
“可是,大哥…”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此事我主意已定,明日你派人去请其余各寨主前来议事。”潘龙未让贾春在做言语便打断了他。
“知道了大哥,那我这就回寨了。”贾春见潘龙不肯,也不敢硬挣。
孙盛其实并未醉到不省人事,只是假醉想探探潘龙心意,却不妨听到贾春欲直接将他踢出。孙盛当真是恨得牙痒痒,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孙盛将此事记在心里,从此对贾春多了一层防备。
若有一日你贾春栽在我孙盛手上,我定叫你不得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