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走在未央宫向外向外相通的大道之上,看着两边高深的宫墙,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刚才刘恒跟他所说的话。
经历了刚才前殿之上的一番表演,刘恒现在心里还有些余悸。要是刚才大臣们经过自己的一番话语给鼓舞了,支持自己去御驾亲征;又或是薄姬和窦皇后来的再晚些,自己又该如何圆场。
想到这里刘恒不禁有些无奈,在对于匈奴年年南下肆虐边关抢夺粮食,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刘恒不禁站了起来,走到殿外,看着外面的已经凋零的花朵和那已是枯枝的树木。突然想了起来。
好像是从自己还不是是代王的时候,自己当时好像只有两岁。
汉高祖六年,高祖刘邦得知韩王信在铜鞮被匈奴冒顿单于击败。遂刘邦举国招兵,集结三十二万大军北上,至代郡及雁门郡摆出与匈奴大战的阵势。
汉军一路北上所向睥睨,更是攻占到了平城。但当刘邦进入平城后,听见四周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叫喊声,刘邦发现平城四周都是匈奴大军,刘邦快速下令让士兵关上城门。
冒顿单于四十万骑兵围困了刘邦君臣整整七天,后面还是陈平出计让冒顿单于打开包围圈一角才让刘邦得以逃脱。
后来就不论是冒顿单于还是他死后即位的老上单于,都会在秋熟之后进犯大汉边境。
刘恒想到这,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烦闷之气,自己这个皇帝做的这么憋屈,每天朝堂之上要看着这么多的大臣表演,自己还要配合他们。
北方的匈奴还时不时过来彰显一下自己的武力,自己的下面还有这么多的叔侄、兄弟都记惦着这个位置。
刘恒很想找人倾述,找人发泄,但没有人能承受的住自己的发泄,也不敢承受。
突然,刘恒问向旁边的陈安,“陈安,你觉得朕这个皇帝做的如何?”
陈安对于刘恒的问题一惊,但不容多想,当即下跪说道:“微臣斗胆说上两句。”
陈安看着刘恒点头后就开始阐述自己的话语。
“自陛下您登基以来,躬行节俭,同时您又多次下达有利于百姓的各项政策,您借缇潆当年舍身救父之事而废除了肉刑,后又下诏罢免了天下的田租,而使百姓安居乐业,深受百姓爱戴,乃是当世明君!”陈安说道最后好像自己也深受感动似的,话语也激动了起来。
刘恒听见后感到很有趣,又问道:“那你看看北方的百姓,他们年年遭受匈奴迫害,流离失所,那你还认为朕是明君吗?”
陈安又立刻回答到:“陛下,北方百姓流离失所的罪过不在于您,而在于北方的匈奴人,如果我军民上下一心,一定能将匈奴赶出我大汉江山,三年前的陇西不就是如此吗!”
刘恒听到陈安的话后心中一瞬间燃起了真的想要御驾亲征的热情!但很快又熄灭了,自己所要顾虑的太多了!
刘恒沉寂了好久,才开口说道:“朕明白了,你下去吧。”
陈安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真正激起刘恒想要和匈奴决一死战的那股热情,回答道。
“诺。”
可就在陈安快要走出殿外之时,又听见了。
“陈安!”
陈安转过身来有些不解的回答道:“微臣在。”
刘恒像是思考了很久,才说道:“明日,大军出征,你随周亚夫去吧。”
陈安一愣,在思考刘恒的意思,但还是说道:“诺!”
皇帝不好当啊!
不知不觉,陈安就自动走到了周府门口。
陈安看着周府上匾额所写的两个大字,觉得刚才刘恒让自己出征之事还是要和周亚夫说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等陈安到了大厅,发现周亚夫和周阳也像是讨论什么。
周阳神情不错,但周亚夫的脸色则有些不太好。
陈安在外调整了下呼吸,走进去恭敬的说道:“拜见师傅,见过阳哥。”
周亚夫看见是陈安来了,说道:“是小安啊,来坐周阳旁边。”
“诺。”
周阳则兴奋的将一旁的褥垫拉到陈安旁边,拉他坐下。
等陈安坐下后,周阳喜上眉梢,激动的说道:“小安啊,告诉你,我就要上战场了!刚才北军那召集我们,说明日就要出征了!”
“你以为上战场是什么好事吗?稍有不慎,就会葬送掉自己!”周亚夫有些生气的说道。
显然周亚夫对于周阳这样视战争有些儿戏的态度不满。
“父亲大人您就放心吧,我这些年又没有偷懒,我的功夫您还不知道嘛!”周阳有些不以为意。
“再说了,不是还有您在旁边嘛!”
周亚夫则恼怒的说道:“我在身边,但是行军打仗我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嘛?啊?”
陈安见两人有些争执不下,再想想今天好像自己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来的,于是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那个师傅,阳哥,你们能不能听我一言?”
周亚夫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好像都没用,再听见陈安开口了,就说道:“小安你有什么话直说。”
陈安在脑海中将自己想要说的过了一遍,但觉得都说出来好像不太好,毕竟是刘恒问自己的话,于是就只准备说最后一句。
“就是方才我在当值要回来时,陛下跟我说,要我随师傅您出征。”
陈安这话一下将周亚夫和周阳两人都愣住了。
仅仅片刻,周阳就又高兴的说道:“可以啊,这下我们兄弟两可以一起携手驰骋疆场了啊!”
陈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在一旁的周亚夫则有些无奈,看着两个孩子,周阳自然不必说,自己的儿子。
陈安也是自己一手所教导带大的,自己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而且这么多年也看出了雅儿对他的情意,所以一时间感到有些惆怅。
是我老了吗?
胆子小了?
还是我已经忘了自己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了?
周亚夫再次看看两个孩子,二十岁的周阳比之自己。
那时自己只是周勃的二公子,在河内做郡守,本以为自己是没法继承周勃的爵位的。
但后来自己的大哥周胜因杀人罪而被剥夺了爵位。
刘恒念着周勃对大汉对自己有功的份上,于是下令推选周勃儿子中最好的一个来继承爵位,群臣一起推举了周亚夫,于是周亚夫继承绛侯的爵位至今。
再看看陈安,现如今仅有十六岁的陈安,无论是在自己这儿学习,还是在申屠嘉那学习,都十分刻苦,所以在武功上现在十六岁已经快赶超二十岁的周阳,在智慧上更是远胜周阳。
很久以前父亲大人在的时候,他就经常怀恋陈平,时常讲些与陈平有关的故事,说陈平虽然是一介文官,但有时候狠起来比我们武将狠多了。
周亚夫看着两位孩子脸上的笑容,忽然明白了。
这两位孩子长大了!
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两个个需要手把手教导的孩童了。
他们同时也继承了他么祖父的血性!
想到这,周亚夫笑了。
但厅中的三人都没有发现门外有个小人影在偷听。
“小姐、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周尔雅在自己房间内看着手中给陈安绣的平安符傻笑着。
就听见外面小娟的叫喊声。
周尔雅看着冲进来的小娟说到:“怎么了,就大事不好了?来做下慢点说。”
说着周尔雅把小娟拉着坐下。小娟喘了口气说道:“刚才、刚才我去帮您取东西的时候,经过前厅,听见说陈公子也要随老爷出征。”
周尔雅一听就急得站了起来:“什么,小安哥哥才十六岁啊,你不是、不是听错了吧!”
“没有听错,我一开始怕听错了在门口听了好久呢!”
陈府。
陈安此时正在母亲窦氏坐着。
在场的除了窦氏还有陈安的大哥陈恢,大嫂张氏及侄儿陈何。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明日陛下让我随师傅出征。”
陈安刚才从周府回来之后就同母亲窦氏说了,于是窦氏将家人都召集起来。
陈恢看着陈安,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确实不如陈安,从祖父陈平临终前对陈安的期望中就可以看出,祖父希望陈安能够挑起陈家的大梁。
窦氏有些抽泣的说道:“小安啊,你从小到达就没出过远门,最远不过是去东郊游玩,这次陛下怎么会将只有十六岁的你给派出去了呢!”
陈安回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不好说,所以也提前做好了准备:“母亲大人不必担心,陛下派我出去也是想锻炼我,况且是在师傅身边,没问题的。”
窦氏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从小异于常人,但知道他要上战场后还是很不舍。
毕竟是自己最小的儿子。
陈安看着大哥陈恢,知道他大概要说些什么,但是兄弟之间有些话都不用说,都懂,于是说道:“大哥,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家里就靠您了!”
陈恢笑了笑了说道:“放心吧,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教训你大哥了!”
“去吧,去和你二叔说下。”张氏在鼓舞着陈何。
十岁的陈何走到陈安面前,显得有些怯弱。
陈安摸着陈何的头笑着说道:“可是有什么想和二叔说的。”
陈何看着陈安带着鼓励的眼睛,才小声的说道:“二叔,母亲大人说想让我向您学习,将来也能报效国家。”
陈安听后笑道:“这是好事啊,来,二叔告诉你,这是阿翁当年对我说的。”
“我们为人臣子,就要忠于君,忠于陛下,现在二叔把这句话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