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戏(1 / 1)

玄衣门 耳朵会笑 3308 字 3个月前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陈嚣总觉得,战歌问话的时候,眼神随是冷的,神情却并没有那么严肃,或者说,没有杀气。

馥姑娘手中的武器都被打落,垂着眼眸,神色却是平静的,“烧了。”

战歌用眼神示意玉拾月去找找,继续问话,“对方是什么人?”

馥姑娘语气却仍旧是淡淡的,“不知道。他孤身来闯易水楼,引我出去。整个过程,他都披着黑色披风,戴着斗笠,声音也像是伪装的。”

战歌微微皱眉,问道:“杀手的规矩,不先查清对方的身份,你们怎么可能接这笔生意?”

馥姑娘道:“他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用来换飞羽大盗的命,就是这么简单。”

那边玉拾月已经回来了,朝他摇了摇头。

战歌倒是不意外,继续问道:“那么,他是用什么跟你交换的?”

馥姑娘想了想,低眉看了他一眼,意义不明的笑了,道:“我母亲的命。”

听到这个回答,三人皆是一愣,很是意外。

陈嚣的意外,大概是没想过她还有母亲…即便“每个人都有母亲”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又或者说,他没想过杀手会因为这种事被人威胁。

而战歌与玉拾月,则是因为想到了馥姑娘的母亲究竟是何人——

易水楼楼主,黑珍珠。

西域易水楼只是易水楼的一个分支,很小很小的一个分支。而真正的易水楼,却是江湖第一的杀手楼,毋庸置疑的。

听馥姑娘这话的意思,黑珍珠竟然被挟持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馥姑娘道:“我也不清楚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形,那人手中有我母亲的私物。我原本打算今晚便离开西域,去总部那边看看。”

战歌皱眉,“这太危险了。”

黑珍珠的性命若是在对方手中,易水楼还是不是黑珍珠的易水楼,或者说如今的黑珍珠还是不是真正的黑珍珠,就很难说得清了。

馥姑娘这般闯进去,很可能就是进了贼窝。

玉拾月的表情也认真了些,道:“阿馥,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不要一个人扛。”

陈嚣也道:“就是。这算不算绑架,玄衣门不管吗?”后一句自然是问战歌的。

战歌挑眉,“管啊。”

馥姑娘看着他们,神色似乎有所动摇,不过,也只有一瞬而已。她垂眸握了握拳,再次睁开眼睛时神色更冷了几分,看着仍旧架在脖子上的长刀,冷笑了一声,道:“玄衣门?帮易水楼?别开玩笑了,你们别带着官兵剿灭我们,本姑娘就感恩戴德了。”

易水楼是杀手组织,手中人命无数。黑珍珠可不比馥姑娘,滥杀无辜或许算不上,但刀下的冤魂绝不算少数。

玄衣门估计还有黑珍珠的悬赏令,或许不只黑珍珠,易水楼稍有些名气的杀手,估计都在其中。

要说玄衣门去救易水楼,救黑珍珠的命,没人会信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战歌放开了馥姑娘,转身对陈嚣道:“走了。”

陈嚣却是微微皱了皱眉,目光仍旧落在前方黑衣女子的身上,“在下欠馥姑娘一条命,如今馥姑娘有难,在下怎能一走了之?”

馥姑娘冷冷道:“你想让我带你去易水楼,然后给你的神捕朋友通风报信?呵,听说玄衣门给出的赏金已经到十万两了。”

陈嚣略着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馥姑娘冷笑一声,并不看他,“谁知道呢?”

战歌望了望天,总觉得这两人看上去像是闹别扭的情侣…他伸手抓住陈嚣的胳膊,几乎是将人给拖了出去…

玉拾月是最后离开的,说会帮她照顾好留下的那些人。

馥姑娘笑笑,没说谢谢,只道:“你总说这些年我帮你了许多,我却是清楚的,最初那几年,若非你在暗中照拂,我或许早就死了。你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的。”

玉拾月认真道:“知道就好。杀手虽是黑道,但也要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欠了情可是要还的。”

馥姑娘道:“我不会死的。”

明月高悬,不远处有狼群长啸,听着竟有些凄婉。

大漠的夜有些冷,马儿走得不快,陈嚣回头看了眼,只是,已经找不到那座地下宫殿到底掩埋在那处黄沙之下了。

他有些担心那个女孩,想要帮她做些什么,可是,她好像并不需要,也不在乎。

玉拾月看着并没有太过担心,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跟战歌讨价还价,说是不能白忙一场,浪子山庄的浪子们也不容易。

战歌点头倒是点得很爽快,却补充了一句:“本少爷很穷。”

所以,别提太过分的要求,提了他也是办不到的。

玉拾月漫不经心问道:“刚刚那黄烟是什么药?”

战歌笑了,道:“想要配方?”

玉拾月道:“以前有阿馥在,浪子山庄自是不必担心什么蛇虫鼠蚁的。如今易水楼散了,本庄主也得防着点儿啊。”

战歌解下一个荷包,递给他,道:“青离配的,方子改天让人去百草堂拿便是了。”

玉拾月接了,很是满意,偏头见陈嚣闷闷的,还有心安慰道:“易水楼总部与西域这边是不一样的,外人进不去的。馥姑娘那话,并不是不信你,只是不想你跟着去送死。”

陈嚣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偏头看向战歌,问道:“这事儿我们真的就不管了吗?”

战歌沉默了许久,最后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前方的夜色问了一句:“江湖人什么时候能跟普通人一样,出了事第一时间会想到玄衣门?”

陈嚣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在这时候感叹起玄衣门在江湖的微妙地位来…不过,他觉得这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若是身在江湖也如普通百姓一般,处处依靠官府,事事仰仗他人,那他们练武还有什么意思?

江湖最吸引人的是什么?

名?利?不如去当官。

他是不知道旁人是如何想的,但他小时候之所以被那些江湖故事所吸引,最重要的是因素是江湖的那份自由与逍遥。

战歌或许会给他将什么侠以武犯禁的道理,但他觉得江湖的自由并不是任意妄为,当大侠也好,当杀手也好,黑道也罢,白道也罢,都是要坚守一定的底线的。

江湖的无拘无束,在他看来就是用自己的力量坚持自己的信念。

他觉得,所谓的盗亦有道,就是这个道理。

陈嚣觉得玉拾月应该跟他是一样的想法,但这会儿说出来大概会打击战歌办案的积极性…还是算了。

玉拾月也愣了一下,不过,下一刻却是笑了起来,“馥姑娘也是无奈之举,战大人不要见怪。”

战歌倒是颇为理解的点头,“我有什么好见怪的?只是觉得,杀手之中好不容易出了个比较讲道理的,就这么死了未免可惜。”

陈嚣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战歌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场戏,也不知道有没有观众。或许,只是为了说服她自己。”

陈嚣听不懂。

这一路上,他将战歌的话,将今晚的事,来来回回的想了很多遍。

在看到浪子山庄门口的灯光之时,他大概想明白了一些事——

馥姑娘是故意对他们出手的,不过应该是手下留情了。馥姑娘号称沙漠蛇妖,在自己的地盘还对付不了两个入侵者,那未免也有些对不起这么些年杀出的名声。

只是,为什么呢?

那一战之前,馥姑娘的态度是抵触的,但在输给了战歌之后,却是有问必答。

实在试探战歌是否有能力帮忙吗?

战歌听到这话的时候,轻笑了一声,道:“陈嚣啊陈嚣,你不如改个名字,叫陈天真,或者陈单纯,如何?”

语气一如既往的调侃。

陈嚣正生气,又听见他接了一句,“单纯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竟有些萧瑟的味道,如迎面吹来的夜风。

他愣了下,回过神,仍旧是生气的,并没有觉得安慰。不过,这家伙,应该是会帮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