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看着地上的血字,眉头微蹙。
他淡漠地挥了挥手,血字重新化成了一摊血,那枚钉着赵高病号服的扇翅钻入掌心之中。
“真能藏啊!”
陈默并没有太大的失望,数百年来的城隍生涯,他遇到过很多这种狡猾的诡物。
对方各种得瑟,但结果无一不是成就了自己的功德。
只不过早晚而已!
陈默左手的疤痕中爬出一卷天书,他沾染了一丝地上的血渍,抹在天书上,“他在哪?”
血渍在空白的书页上消失,紧接着一根根线条蠕动起来,迅速组成三行字:‘狡猾的妖道方休子,他躲过了仙器‘羽扇’的镇压,气息从这方天地消失了,他难道成仙了吗?’
‘请尽快找到他!’
‘我会慢慢吸收这滴‘血’,分析它的成分……帮你找到他!’
字迹显示的时间不足五秒,就消失不见。
天书‘春秋’也顺势钻入陈默的左手掌心之中。
与此同时。
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中年人,正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幕,他嘴巴微张,脸色迅速涨红,压抑许久的声音飙出:“啊啊啊!!!!”
陈默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感觉头皮都被炸飞。
分贝太高了!
哒哒!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似乎是病人的家属纷纷冲了过来。
家属将中年人搂在怀里,中年人的身体仍然颤抖不止。
白大褂的医生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默缓缓站起身。
那被吓坏的中年人指着陈默,惊恐道:“妖怪,他是妖怪……我看到一本书爬进了他的掌心之中!”
“妖怪?”
“不会吧?”
病人家属也被吓了一大跳,纷纷后退几步。
白大褂医生忌惮地看向陈默,道:“陈默,你回来了?没有到放风时间,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好的!”
陈默朝着那中年人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而就在他刚走到拐角的时候,就听到那白大褂的医生说道:“很抱歉病人家属,经研判,你们的亲人暂时还不能出院,精神上仍然有很大的问题,需要继续留院观察!”
“我没问题,我没疯,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是妖怪,我真的看到有本竹子做的书,钻进他的掌心之中,相信我!”
“啊啊啊,放开我,我没疯,哈哈哈……”
陈默轻叹了口气。
这下那中年人没疯,估计也要被刺激成疯子了。
毕竟刚治疗好,突然又遭受到这么大的刺激,看样子……这精神病院是出不去了!
陈默走着走着,身形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而被绑着的中年人,经过走廊的时候,恰好扭头看到了这一幕,再次哭着大叫起来:“鬼……鬼,他不是妖怪,他是鬼……哈哈哈,精神病院有鬼!”
……
陈默离开精神病院后,出现在了古城城隍路的小巷之中。
再次重回故地,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
斑驳的院墙,青石路,每一步都让陈默仿佛踏进过往的回忆当中……
“爹,你来追我啊!”
“哈哈,妞妞跑的比你快,爹爹追不到妞妞咯!”
陈默恍惚间看到了梳着双马尾的爱女,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奔跑的身影,他心中狂喜,连忙追了上去,“妞妞,是你吗?你回来了?是不是爹的功德攒够了?”
陈默追上去后,却发现青石路上冷冷清清,根本没有女儿的身影。
他无力地蹲在地上,心痛的无法呼吸,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妞妞……”
“夫君,你怎么哭了?”
陈默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柳眉黛目的江南女子,正撑着油纸伞,伸出手温柔地看着他。
“龙儿……”
陈默看着妻子再一次出现在面前,泪水夺眶而出,他伸出手抓住妻子的手,却一把抓空,再次跌坐在地上。
等他再次看去的时候,空荡荡地青石小巷中,哪里还有妻子的身影。
“娃娃,你怎么了?”
耳边仿佛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陈默身躯微颤,但他没有抬头。
他知道这是夫子的记忆。
可他不想再经历刚才那样的痛苦和迷茫。
陈默封印那段痛苦的记忆,就是不想经历刚才这样的场景,明明是假的,可总是忍不住把它当真。
每一次都痛彻心扉。
要不是昊天上帝的许诺,他压根不会接下庇护阳城的这些担子。
他很累!
但每次想到只要积攒够足够的功德后,就可以安心地躺在妻子怀里,手里牵着女儿,就会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娃娃……”
声音的主人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陈默感受到手臂的体温和触感,惊讶地看着对方,“夫……夫子!”
夫子回来了?
“你这娃娃,大爷我不是什么夫子,我是保安……”城隍庙的保安大爷盯着陈默。
“是你……”
陈默这时候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依稀觉得有几分熟悉。
如果没认错的话,他应该是城隍路的街坊邻居,几十年前穿着开裆裤,每次犯错被父母追着打的时候,就会躲到城隍庙的贡品台下躲着。
而每次……他都会动用一点小手段,掀开贡品台下的红布,让这孩子暴露在父母的眼皮子地下。
然后他看着孩子父母,现场竹笋炒肉。
觉得特别温馨……
‘没想到眨眼间几十年过去了,都这么大了啊!’陈默心中唏嘘。
凡人避不开的就是生老病死。
昔日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终究还是成了眼前这个布满皱纹,满脸风霜的老头儿。
“你这娃娃认识我?”保安大爷上下打量着陈默,怎么都想不起见过这人。
“认识!”
陈默笑看着保安大爷,打趣道:“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干保安?遇到坏人你也顶不了吧!”
“顶不了才好,老头子往地上一躺,啥事都解决了!”
保安大爷笑看着陈默道:“再说我一个城隍庙的保安,里面也没啥东西可偷,总不能城隍爷的泥像也偷吧,但也搬不走不是?”
“那倒也是!”
陈默觉得这小子说的有点道理,但很快他回过神来,意外道:“你在城隍庙干保安?”
他迷惘的这些年里,还真没注意城隍庙多了一个‘门神’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