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又一年。
帝京码头之上,女子带着兜帽自一艘商船之上缓缓走了下来,她身后跟着的高大武仆令人不由频频回头。
女子放下兜帽,露出白皙的容颜,她目若珠玉,流转间似飞星入眼,一双眉目随着年岁的增长更显温润。
此人正是阿笙。
原本船队返航的时间会在今年末,但是裴氏瞰卫在她抵达北大陆之时,为她传来了一封信。
信内含两张信纸,一张道明了魏氏族人在西关的遭遇,另一张则是讲了安南关之事,末了附了一句简短的话。
“卫琏重伤,魏徵即将上位,此人恐生反意。”
短短一行字,却让阿笙心中一片寒凉。
她这一行多在海上,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数月。
阿笙自知再耽搁不得,而航道那边如今还有几位主事坐镇,所以她便提前返航了。
阿笙返回窦府之时,正巧遇见别府张灯结彩,满是喜庆之色。
她拉了一人来问才知,是魏徵即将归京与窦晨曦完婚。
这一日长房盼了许久。
阿笙眉头微蹙,当即去往了安氏的院内。
此时,安氏正与薛氏在话家常,听得嬷嬷道,二姑娘回来了。
安氏欣喜,遥遥便见阿笙就连衣帽都未来得及换下,便匆匆赶来。
“怎么了这是?这般匆忙?”
阿笙见薛氏在此微微一愣,而后低身向两位老夫人见礼。
她本是有话,却又咽了回去。
“我回来得匆忙,定要先来见过祖母,安祖母的心才行。”
安氏此时心喜,倒也未再多问,又将别府的喜事告知阿笙。
如今,婚期已定。
阿笙闻此,开口问得却是别的事。
“我回来得匆忙,听闻卫琏小将军在安南关遇袭受伤?祖母可听闻他伤势如何?”
安氏闻此不由叹了口气,“伤及肺腑,一剑洞穿,虽然命是保住了,但坏了根骨,此后想再上战场便难了。”
“说是休养了小半年,终于能动身了。”
“此番魏徵归京,便是要将卫将军送回帝京,安生修养。”
阿笙听完这话,当即与安氏见礼。
“还要与阿姊道喜,孙女先行退下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就连孙嬷嬷刚端上来的茶水都未喝上一口。
安氏不由失笑。
“还是冒冒失失的。”
阿笙转身便往别府而去,甚至一路小跑了过去。
此时的窦晨曦正在试穿婚服,这服饰已经着人改了三次,如今这一身她方才满意。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窦晨曦眼带柔软,她终于等来了这一日。
“二姑娘?”
听得侍女唤,窦晨曦在镜中便将阿笙自院外匆匆赶来。
窦晨曦眼中有喜,“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然而阿笙看着窦晨曦眼中的喜色,到了嘴边的话亦不知如何开口了。
“怎么了?”
窦晨曦见她面色不甚好,而后屏退了左右。
阿笙微微低垂着头,却是沉默不语。
半响,她忽而抓住窦晨曦的胳膊,抬眼一脸正色地看着她。
“阿姊,我有话想说。”
“你说。”
窦晨曦牵着阿笙坐了下来,听她细细说。
阿笙思索了片刻,她唯怕自己的言语不到位,让窦晨曦心生芥蒂。
“我收到消息,卫小将军此番受伤恐怕与魏徵有关。”
忽闻此话,窦晨曦眉目几不可闻地蹙了蹙,却又怕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说什么?”
阿笙这才娓娓道来。
根据裴氏瞰卫的消息,卫琏此番受伤的情形与上报帝京的俨然不同。
卫琏并非是伤在战场之上,而是在主营帐内遇刺。
他是先遇刺,才出现小规模敌袭,而非是帝京收到的,因敌袭受伤。
镇南军多是卫氏拥趸,谁人会对卫琏动手?
而若是从结果来看,魏徵便是卫琏受伤的最大利益获得者。
阿笙此刻怀疑,魏徵在此时提出与窦晨曦完婚,便是想将窦氏拉到同一条船上。
有了窦氏的财帛,便足以保他兵强马壮。
窦晨曦听完阿笙的话,却是愣了神。
她看着屋内的光阴在春风之下变得斑驳,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但若是真的,等你与他完婚,你便是他手中挟制窦氏的质子,那时可就没得后悔了。”
女子嫁人如再造人生,若是窦晨曦当真嫁错了人,不仅是她,就连窦氏将来都恐遭祸事。
窦晨曦微垂着头颅,她听得阿笙的话语,置于膝上的手不由抓紧了锦缎之上那一对鸳鸯。
她缓缓抬眼看向阿笙,“阿笙,帮我确认此事,我不要紧,但不能让他牵连了窦氏。”
阿笙眉目微沉,“但现下婚期已定……”
窦晨曦默了默,而后道:“只要魏徵还未回京,这婚事便办不得。”
“他们月前出发,应当就是这两日抵达。”
说着她抓住阿笙的手,谨慎地嘱咐道:“我来拖延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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