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听完裴钰的话,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来。
裴钰见此快步走了过去,却见阿笙咳得面色微红。
他不由想起了族医曾经对阿笙的诊断。
“此女心思过深,心气郁结,脾肺也并不调和,长此以往怕会生疾。”
似乎听得她咳嗽的声音,嬷嬷快不过来查看,却见那庭中换了一人,不由一惊。
阿笙怕来人识出裴钰的脸,她忍住咳嗽,呵斥道:“走远一些!”
阿笙在府中向来温和,哪里有过这般脾气,嬷嬷见此赶紧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裴钰轻轻拍着阿笙的背部,为她顺气,此时却是不敢让她饮茶了,唯怕呛着。
良久,阿笙方才缓过劲来。
她微蹙着眉,扫了一眼裴钰,道:“你顶着这张脸在帝京招摇,不怕被人识出来?”
裴钰倒是未想到,她第一句话却是担心自己。
阿笙未见他柔软了三分的眸光,只听他言。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总要来跟你说一声。”
“你要去哪?”
阿笙目光微蹙,因咳嗽而有些氤氲的眼,倒生出了一丝楚楚可怜之色。
裴钰眸光微深,而后敛了目色。
“寒州。”
裴钰见阿笙的袍子松了,为她拢了拢。
“沈自轸最近被不少世族之人盯上,我须得消失一段时间,让他们将注意力都放到轩帝身上。”
毕竟新政的背后是皇帝,而不是沈自轸。
那些因新政而利益动摇之人须得找准了源头才行。
轩帝想像从前那般将事情推到谏官身上,这一套在他这可行不通。
裴钰见阿笙低敛着眉目,抿着唇,浅声道:
“有话想问?”
阿笙闻此,半晌,还是抬眸看向裴钰。
对上他温和的笑意,阿笙开口问道:
“你究竟为何会回来?”
裴钰微微一愣,却是苦笑。
原来阿笙几番为难,欲言又止,只是想知道此事。
裴钰收了笑意,轻敛眉目,缓声道:“为了报仇。”
他的话说得过于清浅了,仿似一个玩笑。
阿笙侧过身,静静地看着裴钰,直到看清他眼中融不进的清冷,方知他并未说笑。
“皇帝纵容裴清召杀了我母亲,我自不会放过他。”
“但裴氏好不容易走到了今日,不能因我之事打断族中计划。”
“所以此次我只能亲身赴局。”
这才有了恩科榜首沈自轸的出现。
听到最后,裴钰感到阿笙抓着自己的手不仅收紧,复又端起了谦和的笑。
“不过你放心,不用裴氏之名,我亦能做到。”
阿笙摇了摇头,却是低垂了眉目。
她并不怀疑裴钰的能力,她只是想到了自己父母之仇。
裴钰敢放下一切,冒险为母复仇,与之相比,自己却只敢龟缩在窦府之内。
裴钰见她这副模样,亦知她所想。
“你不必自责,我能做我所想之事,只因如今没人威胁得了裴氏,但你不同,窦氏之人还需你顾及。”
裴钰了解阿笙的心境。
他在天家的忌惮之中长大,甚至为了求活,多年忍辱,到了今日才敢随心而为。
而阿笙与他不同的是,窦氏并非她说了算,窦氏也不没有裴氏那般的能力,面对天家几无自保之力。
因此,阿笙不敢多思父母之仇。
唯怕自己失了分寸。
见阿笙紧抓着自己的手臂,裴钰微微叹了口气,将话头转移。
“辛弘文此人并非你所见那么简单,若你要与辛氏相交,须得留意他。”
“至于辛启正,他一心想着让大皇子登位,只要拿捏住大皇子便可让辛启正罢休。”
见阿笙微垂着头,始终不看他,裴钰伸手勾了勾她的下颚,如羽毛般轻痒。
“怎么不说话了?”
阿笙抬首时眼中已经带上了笑意。
裴钰与从前不同,他并未什么事都替她做好决定,亦如辛氏,他留给她自己解决。
这是他当真在心中将阿笙放在了平等的位置。
裴钰微挑眉目,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
自己说了这半晌,她却不知在乐什么。
阿笙摇了摇头,道:“但我若随着公主支持大皇子,不就要与宗亲王争那个位子了么?”
宗亲王一向与世族交好,如今又得了兵权,屯兵之处比四方军距离帝京更近。
轩帝膝下就一个嫡子,皇家血脉如今式微。
宗亲王到底想做什么,阿笙便不难猜到。
但问题就是,裴钰是否支持宗亲王?
这决定了他二人此后是否会站在对立的立场之上。
裴钰听完她的话,唇边的浅笑不减。
“盛世已久,如今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子,对裴氏的态度终究会归于一处。”
“不管是现在轩帝还是未来的皇帝,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所以,我不会扶持任何一个皇帝。”
“更不可能与其坦言裴氏的底细。”
现在能把酒言欢之人一旦坐上帝宫那把皇椅,终究都是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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