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终于在今年过年时节,趁着大宋休沐,他布置好了大宋皇城文德殿会议室,过去那种皇帝坐在月台上,群臣坐在下面的常朝模式,在小规模常朝时,将不复存在。
当然大朝会,赵桓还是要坐在月台上的,毕竟那会儿他是陛下,而不是官家。
李纲别捏的坐在环形会议桌前,看着坐在首位大椅上生闷气的皇帝,就是一阵的恍惚,这种恍惚让他坐立不安。
环形桌的对面坐的是岳飞、王禀、张宪、张叔夜、姚友仲这些将领。而左边坐的是李纲、孙博、李若水、李弥逊、宋世卿、张三畏等文臣。
李纲可以明显察觉出朝臣们的坐立不安,连岳飞这个执掌一方战区的节度使,都只有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官家稍有异动,他就能站起来的模样。
赵英忽然又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李清照带着赵谌,从宫外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赵谌坐在了皇帝的身侧,而李清照坐在了文臣的最末尾处。
“谌儿已经年满十二,今天以后会跟我们一起开会…常朝。赵英,你去再搬张凳子来。”赵桓放下了手中的木夹子对着赵英说道。
赵英有些糊涂的问道:“官家,没人要来了呀。”
“你不坐呀。”赵桓心情不大好,语气自然比较差。但是赵英却猛地磕了个头,搬了个凳子坐在了角落里。
赵桓敲了敲桌子,让还在为这种常朝方式疑惑的诸位大臣们终于回过神来,他打开手中的木夹说道:“大家都在年休,朕今天突然把你们召集到一起,就是问问大家的看法,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木夹。”
李纲看完就是一阵眉头紧蹙,韩世忠出门游猎,将大宋被劫持的物资,打劫回来,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塔塔尔首领兀格儿子的供词,实在是让李纲心中阴影弥漫。
赵桓平静的说道:“制裁漠北诸部,甚至停止救援,我们滞留在漠北的宋人,就会被他们杀死。这还是宋人,原来北境汉儿的日子只会更惨。不制裁他们,他们会认为我大宋可欺,得寸进尺。”
群臣互相看了看,都不敢言语,他们都知道官家并不是一个心思很深的人,好恶都写在脸上,而现在这副不喜不悲的表情,却恰好说明官家已经动了真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必然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整个文德殿一片静谧,甚至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官家,粮草充足,河套之粮可补荆湖亏空,若是我们在河套征粮,绝对够用。”李弥逊忽然张口说道。
李纲点头说道:“国帑钱还有很多,紧一点能霍霍两年有余,应该是够了。”
岳飞左右看了看俯首说道:“若有战,必当一马当先。”
赵桓摇了摇头,心情有些恍惚的说道:“那些滞留在漠北诸部的工匠、商贾、采风学子呢?怎么办?难道朕要对他们的家人说,这可能就是人生吧,这种事,时有发生?”
文德殿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纲靠在椅背上,说道:“我们拿下了辽东之后,依旧没有跟金国和谈,这导致了克烈部的警惕。漠北草原大概是怕我们打完了金人继续打他们,而大宋这些年屡屡动武,金国、西夏、残辽、高丽都有动作。”
“金人在上京路的活动范围很大,他们串联契丹旧贵,制造动乱,哪怕是镇州、静边城有七万军卒,依旧不能把他们赶尽杀绝。”
“若是漠北三十二部、塔塔尔部、金人、钦察诸部契丹旧民真的联合起来。”
李纲话没说完,他相信官家早就想到了塔塔尔人联合克烈部会有怎么样的局面。
赵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李纲问道:“朕很不明白,为什么是金人要打克烈部!克烈部为什么不跟朕求援?拒绝了朕的救援,反而选择了要独自面对金人呢?”
李纲指着官家伸手的堪舆图说道:“赌国运吧。”
“漠北诸部虽然奉禄汗为可汗,可是离心离德如同一盘散沙,金人北上,对克烈部松散的统治是灾难,同样也是机会。金人也好、辽人也罢,现在,是他们宗主国最弱的时候。哪怕是输了,他们只要投靠金人就是。”
“赢,则真正的赢了,输,也无所谓。”
赵桓点了点头,克烈部毕竟不是大宋的附属国,他们有选择站着的权力。
“朕有个主意,金人攻打漠北的时候,我们可以不可以参与其中?”赵桓试探着问道。
岳飞站了起来,走到堪舆图前说道:“官家,塔塔尔人的奶茶不能喝,他们以欺诈、狡猾、劫掠为生,在塔塔尔主力跟随金人北伐漠北诸部的时候,臣以为,可以从临潢城出,消灭塔塔尔部!”
“以塔塔尔部的大鲜卑山为线,在金人得胜还朝的时候,我们将其拦腰斩断,首尾不可相顾,联盟之势立解。”
赵桓点了点头,这个主意相当不错。赵桓用征询的眼神在武将的一侧看了一圈,又看了看文臣,大家似乎都没有意见。
赵桓拍了拍手说道:“那就暂时这么定了,李尚书务必配合好太宰,保证前线粮草充足,这战线拉的太长了,换成旁人这么讲,朕决计不敢答应。”
赵桓看了一眼岳飞,这种战法非常冒险,听的好听,拦腰截断,换个词就是腹背受敌,得亏河间军是精锐之师,否则赵桓真的不敢答应这种冒险的做法。
这又是一场苦战,可是看岳飞略带几分期许的眼神,赵桓也是摇头,如此长的战线,粮草补给,毕竟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我们决定如此,克烈部这一年的贸易信证就给他赖了?还真是一群无赖,我大宋商贾凭白受难。”赵桓还是无奈的摇头,战争是最后的手段,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打疼了,下次他们自然是不敢了。
但是这就得委屈大宋商贾了,赵桓只能对他们说,这可能就是人生,这种事时常发生。
“那就暂时先这…”赵桓话说了一半,转过头来,看着堪舆图,忽然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