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手中的弓箭,只有一把,善射的他并没有救下李忠。
他的箭矢飞过去,砸在了对方的箭矢之上,将箭矢撞歪。
陈伟并没有那么高的弓术,他能够射中对方箭镞,完全是运气罢了。
虽然陈伟帮李忠挡开了箭矢,但是李忠还是被金人的狼牙棒给狠狠砸中。
李忠倒在了血泊之中,没一会儿就不再动弹。
三三一四班直的军卒,如同疯子一般冲向了李忠的位置,可惜李忠已然奄奄一息。
几个军卒拉开了李忠的顿项,摘下了他的面具。
“活,活下去。”李忠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而陈伟长叹,站起身来,把李忠的尸体放在了自己的马上,转身将完颜宗敏的脑袋完全割下来。
陈伟大声的喊道:“完颜宗翰已死!快快束手就擒!”
“完颜宗翰已死!快快束手就擒!”几名班直随着陈伟一起高声呼喊,金兵方阵大乱!
声浪猛然传开,在金人的队伍里,不断的蔓延着!
王禀看着不远处完颜宗翰的大撵,但是他同样首创三处,已经无法突破猛安军的防守了。
这是这个完颜宗翰的死讯是怎么回事?
王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趴在大撵上的完颜宗翰,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完颜宗翰也是皱着眉,自己还活着,为何会有自己的死讯传来?
他挣扎的站了起来,看到了不远处的陈伟,手中提着一个带着大金环的金人头颅,细细分辨,才看到了是完颜宗敏。
他不惜砍了完颜晟的监军,也要保的人,就这样突然死在了宋人的手中。
完颜宗翰猛然咳嗽起来。
“噗!”他吐出了一口鲜血,用虚弱无力的声音,说道:“令大军后撤吧。三十里,然后从新扎营吧。”
军队已经乱了阵脚,而现在王禀所率的军卒士气正旺,再打下去,自己的“死讯”愈演愈烈,怕是会出现溃营的事。
什么时候,金人也要担心溃营之事了?
完颜宗翰被大撵驮着,向着后方疯狂的撤退,而他本人待在大撵上,呆呆的望着车辙下的杂草,被车轮碾出了一道轨迹。
蜿蜿蜒蜒的指向了战场。
本以为自己是这车轮,而宋人,将会是车轮之下的杂草,被自己碾成一滩烂泥才对。
没想到现在的宋人成了车轮,而金人却成了车辙里躺在泥土里的杂草。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宋朝皇帝禅让,换上了一个新皇帝开始的吧。
那个叫赵桓的新皇帝。
王禀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开始衔尾追杀,不断的袭杀着有些溃不成军的金兵,追击十里,才停下了追击的步伐。
“刚才是谁高声呼喝完颜宗翰已死的?”王禀勒住了战马问道。
陈伟走出了行伍,拿着完颜宗翰的脑袋说道:“是我。我以为这是完颜宗翰,就喊了那么一嗓子。”
王禀确认了陈伟真的不是故意那么喊的,才摇头说道:“本来想让你做个近卫好好培养下你的。看来你还是没那个帅才的命。”
陈伟想到了王禀的近卫,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每战冲锋在前,随时都有殒命的危险。
“你马背上是谁?”王禀指了指李忠问道。
陈伟有些木讷的说道:“李忠,杀掉这个万户的的人。不过也被金人打死了。”
“是个汉子,好好安葬吧。把军功给李忠记上,分给家人。”王禀叹气。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王禀看着自己的伤口,知道再不回临潢府找到医疗队,自己也会随着李忠一起去了。
“他没有家人,好儿不当兵,好男不打铁。要是有点办法,谁会参军。他的遗书写得名字是我。”陈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疑。
“王军都,我们这么做,值得吗?有人会记得我们吗?”陈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带着疑虑和迷茫。
王禀用枪轻轻砸了一下陈伟的兜鍪,指着陈伟大笑道:“你呀你,如果是战前说这话,我一枪就能要了你的命。”
“我们这么做值得不值得?当然是值得的。因为我们身后就是大宋国境,我们赢了,咱们大宋人才能继续过逍遥日子,三顿饱饭。”
“可是要是咱们输了,宋人就得跟契丹奴一个模样,被骟了做奴仆。你说值得不值得?”王禀说着,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草原的风下,传出了老远。
“至于有没有人记得我们?会有的。一定会有的。”王禀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军功册造好之后,就会送回云中路,再转道河东路,先将这些马革裹尸的军卒们的名字刻在勇义碑石上。”
“然后送到太原府由大宋尚书右丞签字,而后分田,分配奴仆。这是好处。”
“我们也一定会被被人记住的,有勇义石碑,还有军功册,一定会有人记住我们的名字。”
“说不定哪天,我们还被人编成说书里的名字,被人记住,至于好坏。全看瓦舍里那群艺人们的那张嘴了。”
王禀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瓦舍里大奸臣的形象,就啼笑皆非。
自己算个奸臣,那蔡京、童贯等人算个什么?
大宋的鬼?
“回临潢!”王禀带着剩余的残兵慢慢回到了临潢府下。
出城时五千余人,回到临潢时只有两千余人了。死掉了两千多关东大汉,不过金人也死了至少三千人。
“孙都尉,你快快统计好军功,趁着完颜宗翰收拢残兵之机会,派快马把军功册,送回云中路。还有命人干净打扫战场,把金人的铠甲扒掉,洗一洗,还能用。”
“再给我找医疗队的人过来。我…”王禀头一歪,从战马上摔了下去。
跟随王禀的这匹军马性子很烈,从小养在青塘,人尸马槽,开膛破肚也是十分凶狠。
王禀摔倒之后,这匹军马异常暴躁的攻击着所有想要靠近的人。
直到医疗队的人出现的时候,军马悻悻的跑向了马舍。
老马识途,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分辨医疗队的人很轻松,甚至连马都可以,那刺鼻的草酸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得到。
写满了军功的册子用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太原府,在太原府主政的孙博,签上了字,用上了自己的金印。
然后命人誊抄了一份,送到了汴京城中。
还有三千余银耳环和金耳环也跟着军功册来到了汴京。
赵桓打开箱子,看到的首先是带着血的耳环一大堆。
纸上之事一堆冷漠的数字,但是赵桓却知道那都是为国而死,有血有肉的悍卒。
“种少保言大宋有朕,乃是大宋之大幸。李太宰言大宋有少保之能臣,乃是大宋之大幸。”
“殊不知,朕有此等军卒才是朕之大幸啊。”赵桓待在文德殿上,身边只有一个赵英。
一个亲从官快步跑向了文德殿在殿外大声的喊道:“平州来报!金国国师宇文国师,受皇命已到达了平州,国书快马传到!”
大金皇帝谨致誓书于大宋皇帝阙下:兹朕登基…
赵桓没看两句,用力的把这封国书摔在了地上,略带不屑的说道:“小小异族,还敢妄自尊大,自称皇帝,称孤道寡。”
“朕这个字也是此等蛮夷可以用的吗?!”
“当朕在大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放的是屁吗?!”
“从即日起,我大宋!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前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
“生生如此!至死方休!”
“朕还记得呢!”赵桓的声音异常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