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稍微能够理解所谓的孤家寡人的含义了,这个位子真的很难做,即使忠心耿耿的大臣,也需要防备,他并不想这样,但是他必须谨小慎微。
只是因为他是皇帝。这个位子,难做啊!
华灯初上,赵桓看着沈从关于抚恤金的札子睡着了。
赵英将大氅披在了赵桓身上,对着门口一位美妇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慢慢走到了宫门口,弯腰拜道:“皇后娘娘,官家这两天实在是太过疲惫了。等到金兵退了,后宫诸事再打扰官家吧。”
赵英是入内内侍省都知,他是宦官,与后世的太监不太一样的是,他有一定的谏臣的职能,现在正值国难的时期,刚刚继位的赵桓每天忙到深夜。
札子、书籍看到深夜才睡,殊为不易。
“赵都知误会了,本宫只是担心官家操劳过度,累坏了身子,才过来看看。你在官家近前,不是太要紧的事,劝一下官家,歇一歇。天下诸事纷纷扰扰,哪里是一夜能忙的完的?”纡青佩紫的皇后有些担心的看着文德殿龙椅上的赵桓,满是心疼。
她是皇后,之前是太子妃,扶着赵桓登基之人,赵桓登基的时候,她也成为了皇后。
国事难平,后宫惶惶不可终日,自然还算安生。没有什么大事。
“老臣省得了。”赵英算是答应了。不过赵桓登基以来,勤勤勉勉自己能不能劝得住,是个大问题。
皇后娘娘的轿子就在文德殿外,交代了一声的皇后,踏上了轿子,选择了离开,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她还是不给赵桓添乱了。
次日早上,赵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榻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看来又是看东西看到了睡着,被宫女扶到了床上休憩。
他有一点印象,但不是很清楚,他揉着太阳穴,宫女鱼贯而入,伺候着他洗漱更衣。
赵桓刚换好衣服,赵英就低头说道:“官家,兵部尚书孙博一早等在门外,说找到了能人异士,要举荐给官家。”
孙博?
赵桓对这个人好像有点印象,因为他是朝堂上,少有的几个忠心度超过九十的人。
能人异士?
“宣。”赵桓摇了摇脑袋,这还是没吃早饭,就又得工作了。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孙博进来就拜,就跪在地上没起来,继续说道:“陛下,大喜事!啊!祥瑞啊!”
赵桓心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祥瑞这个剧情往往会画风突变,往往裹挟着阴谋和暗杀一起出现。
他没说话,等着孙博给他的神展开。
“陛下,今日臣巡防防务的时候,听闻有人修道有成,已然学的仙术六丁六甲之法,可随时出兵三百,日夜不辍,直抵阴山而不休憩。此人名为郭京。”孙博的声音中的喜气并不似作假。
郭京?
赵桓忽然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七千七百道士,不批甲胄,不带兵器,出城应敌的六丁六甲法的郭京!
他还记得当时大皇帝系统的大宋简要情况中,说汴京城不止一次被攻破,其中就有一次。
就是这个郭京率领七千七百道士出城应敌,敌军一个冲锋,把道士冲的鸡飞狗跳,纷纷往城内逃窜。
发生在第二次开封之战!这才第一次开封之战,怎么来的这么早?看来自己这只小蝴蝶,还是影响了历史线的发展了!
金兵、道士裹挟着破了城门,被守城的四壁守御使的张叔夜给击退了。
“你可亲眼看到过郭京这人施展仙术?”赵桓问道。
孙博不住的点头,说道:“我亲眼所见,此人胸口垒大石堆叠,锤破石而人安在,刀斧砍在他的身上无丝毫伤痕。如若不是仙术有成,怎可如此?”
这戏码…怎么看起来有点像胸口碎大石?有没有吊插电风扇的操作?
赵桓摇了摇头,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五好青年,怎么会相信这个东西。
大早上,来这里开玩笑的吗?
历史事件提醒:赵佶自封教主道君皇帝,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孙博迷信,也是一时混了头脑。原来的历史线上,第二次开封之战中,金兵围城,孙博以文人的身份,登上城头亲自放箭射杀敌军,宋钦宗被俘时候,也多次想方设法救宋钦宗。奈何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无果。
金兵欲杀宋钦宗太子,多次搜索不到。开刃屠城,不得已,孙博才交出了太子,并与太子同行,赶赴金大营兵,照料左右。最后因保护宋钦宗而死,死后孙博被追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号忠定。
孙博办事勤恳,忠于王事,想做好每一件事。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蠢了点。
这是蠢了一点吗?
赵桓无力吐槽。不过他却把握到了一个非常敏感的词,太子!
这具身体现在有儿子了?
自己除了有个太上皇,还有了皇子?
那岂不连媳妇,系统也发了一个?
赵桓看着孙博有些头疼,忠臣不假,做事勤恳也不假,就是不适合这种出主意的事。
想到大奸臣蔡攸的札子详细的论述大宋之弊病,再想到这忠臣的封建迷信,赵桓终于有了别样的想法。
奸臣不一定没有能力,忠臣也不见得都在做好事,比如这孙博现在就是普及迷信!
“孙博,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熟读圣贤书,重合元年进士第,这句应该明白是何意。此事莫要再谈,先下去吧。”他挥了挥手,让孙博下去。
孙博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赵桓的表情,就知道多数无益,这种事赵桓不组织,他一个兵部尚书能做什么?
更何况,人郭京训练这六丁六甲天兵天将,所费钱财极多,他可拿不起。
既然皇帝不同意,他也只能作罢,可怜了郭京那个能人异士了。
不过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就是最近太学的太学生动静有些大。
陈东在太学,欧阳澈在汴京城的坊间,两个人已然将汴京城弄的风风雨雨。
第一次常朝的内容,终于被整个汴京城的民众知晓,这些谣言终于变的极为恐怖。
赔款的金额也就算了,稍微明白点事理的人都知道,赔款肯定有这么一会儿事,只是金额上是在是巨大,这不是现在的赵氏能够拿得起的。
坊间传闻最恐怖的乃是如果赵氏拿不出赔款的金额,就会拿城中的妇孺作为抵押,一名妇人作价白银十两,一名幼童作价绢帛五匹。
当然这种传闻后面都会加一句:康王赵构真不是个东西!
传闻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连孙博都有些信以为真。
“陛下,近日坊间都说,康王议和,财资不足,要妇孺抵账,不知陛下知否?”孙博愣愣的问道。
赵桓一惊,才想起当日想要让陈东作为白手套,安排一波康王卖国的戏码,提高他做皇帝的难度。
只是没想到,这流言蜚语已经如此恐怖了,以民抵债的传闻都出来了。
啧啧,也不知道赵构知道此事,心里是如何的想法。
赵桓平淡的说道:“哦?有此等事,不过民间流传而已,做不得真。议和一事,一直是康王在做,朕也不太清楚。”
先把自己这头摘干净再说。
经历了和宇文虚中的对手戏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演技有了极大的提升,虽然做不到宇文虚中那种以假乱真的表演,但糊弄下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臣子,已经足够了。
“那看来是民间误传了。康王有勇有谋,素有贤名,特别是作为陛下的弟弟,怎么会罔顾涉及,许下如此承诺呢?没有才是对的。”孙博不咸不淡的拍了一个小小的马匹。
赵桓可听出来,这个孙博对康王有好感。
可不是吗?康王有勇有谋啊!闯金兵军帐!
这很正常,他丝毫不以为意,有好感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把事做好,两个人结成龙阳,他也懒得管。
他在看昨天未看完的札子,自己忙的昏头暗地,他一定是闲的没事干,用迷信来消遣时光来了。
“陛下,有一事,不得不禀,河北西路,河北东路,以及河东路的流民,快要到汴京城了。”孙博想了很久,才打断了赵桓看札子的节奏,说了今天的终极目的。
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