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人,对于年轻贵族的印象只有两种。要么是面容俊朗、成绩优秀,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是值得称道的优点,要么,就是纨绔子弟。
形成这么后一种刻板印象的原因也很简单,贵族子弟年轻,又掌握了远超一般人的资源与权力,他们的欲望每时每刻都能实现,他们会追求刺激,更刺激,直到突破道德与伦理。
而每一个普通的市民,也会把自己心中阴暗的梦想,投射到他们身上。
那么,前一种刻板印象,又是怎么来的呢?
在大部分贵族刚刚出生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家族,都对他们抱有莫大的期待。无论是基因工程的改造,名师家教,修学研习,家族积累的资源,全都为他们所用。
可能一代人中,大部分孩子都会在成长的过程中经受不住各种各样的诱惑,从而疏忽了少年时代的刻苦。但从来不会缺乏真正的天才,在不断的鞭策,周围人的热切期待中,为了家族的未来不断苛求自己,渴求知识。
而总有些人,既不是刻板印象的受益者,也不是刻板印象的受害者。他们寂寂无名,不被任何人期待,却总被命运安排,站到舞台中央。
比如奥尔洛夫家族的如今的继承人,阿列克谢奥尔洛夫。
他不是家族前代族长,奥尔洛夫元帅的儿子。他甚至不是这一代年轻人中最饱受期待的孩子。他不过是旁支小妾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那权势滔天的伯父和他趋炎附势的生父,都因为索美罗宫之乱横尸当场;如果不是他活下来的叔叔伯伯都在新女皇的威胁下被软禁在封地;如果不是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只要稍有些才干就不得不去圣帝城做人质,阿列克谢一定当不成这个继承人。
贵族比一般市民更懂,当嫡亲的那些血脉纯正母族高贵的孩子们全都变成纨绔子弟之后,家族交给一个妾室的孩子会好一些。
于是,因为出身卑微不受重视,不需要到圣帝城作质子。又足够谦逊努力,没有沾染上纨绔的恶习。阿列克谢成为了索美罗宫之变的受益人。
家族中还有不少长辈存活,就在他们自己的封地里,但多数都没了心气。家中的同辈根本不想承担什么责任,只要每个月的月奉能让他们吃喝玩乐,就算知足。
风雨飘摇之中接手了这么大一个家业的阿列克谢,时时刻刻如履薄冰。
他不可谓不勤勉,现在就在处理公务。失去采矿收益大头的奥尔洛夫家族,并没有因此减少开销。开源节流,总是最困难的事情。
今天的阿列克谢也在为此焦头烂额,而手下人,却从来不让他省心。
“少主......”
在他面前,堂下待命的这个卡里斯马大汉,是旁系出身,按辈分算,还是阿列克谢的叔叔。
只不过,这位叔叔不仅语气谦卑,更是鼻青脸肿,像个斗败的公鸡,颓败不堪。
阿列克谢只当他是又一次酗酒闹事,惹上了麻烦,在这里装作受委屈的模样,想要从家族里拿走一些优待,便有些不耐烦地问:“何事?”
他的语气显然让这大汉感受到了不满,那大汉更委屈了,连忙解释说:“少主,我这次真没有惹是生非啊!”
“家族给你安排了林场的工作,是一份闲差。”阿列克谢无奈地说,“只要你用心去做,没有人会为难你。可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这次他会找什么借口,总不会说是被林场里的黑熊打了一顿吧?
那大汉委屈巴巴,像个受气的媳妇,遇到了不讲理的婆家:“少主啊,我是在好好工作啊!我这一个月都没有离开林场!但是,但是......林场里面,有人啊!”
阿列克谢挑起眉毛,有些诧异:“林场里怎么会有人,会有外人?那是无人区,活人跑进去,不被饿死,也会冻死。除非是什么特别强悍的能力者......”
“就是能力者啊,少主!”大汉几乎要哭出声来,“有个能力者在林场里面放火啊!小的遵守职责,前去阻止,还被他打了一顿啊!”
“竟然有这种事?”
阿列克谢不是不相信这大汉,实在是他劣迹斑斑。一般考虑,他只会猜测是这大汉玩忽职守,自己点燃了林场,灭火不及造成了损失,害怕遭到惩罚,于是编出了这么一个荒诞的故事。
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多闲的没事干的能力者,特意跑到这荒无人烟的林场,专门发了一把火把人吸引过去,还要把他揍成这么一副丑样子?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其实还真有。
委屈巴巴的大汉猛点头:“少主,那人不只是打了我一顿,还大放厥词,骂我们奥尔洛夫家族呢!那话太脏了,我都没办法和您复述啊!他跟着我回了领地,此时此刻,就在门外等您呐!”
啊?人还给你带回来了?此时此刻就在门外?
哇,这位闲的没事干的世所罕见的能力者,还特么的挺有礼貌的啊。
阿列克谢忍住了心中的不满,也不去追究这大汉是不是用了一套蠢笨的说辞,在欺骗自己。他现在很想看看,这家伙找了个什么人来骗自己。
“把他带进来!”阿列克谢声若洪钟,颇有威严。
“你应该把我请进来,小朋友。”门外马上传来了一声回应。
阿列克谢一愣,自从他坐到这个位置以来,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挑衅,马上说:“卫兵呢!卫兵何在?把这个人给我押进来!”
“还挺有派头,看不出是妾室的孩子呢。”
阿列克谢最讨厌别人聊起他的出生,这是他内心的伤痛,童年时代,无数家族同龄人都因此用他取乐。
而没等到他扬眉吐气,横眉怒眼,一个人被丢了进来。
阿列克谢定睛一看,正是他自己的卫兵,奥尔洛夫家族忠诚的旁氏支系。
此刻,这人已经和大汉一样,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阿列克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另一声闷响。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本该守护这里的卫兵,被一个一个丢进来,每一个都是昏迷不醒,鼻青脸肿。
然后,他就带着畏惧和恐怖,听到了那个声音继续说:“现在,可以‘请’我进去了吗?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