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长长呼出一口气,打扰了科尔黛斯的愤怒:“木材的生意,在弗里德曼之后,也几经转手,经历了差不多十年,才最终成为了法列夫的财富来源之一。十年的时间,足够很多事情被冲淡了。如果不是师姐你一直在调查,没有人会把法列夫和被毁灭的吉伦特家族联系在一起。但是,法列夫是这一系列行动最直接的受益者,但他却不是最大的受益者。”
科尔黛斯今天的眉头就没有一分一秒能得到放松。她不禁问道:“那会是谁?”
周培毅轻声回答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文官集团有资本在朝堂上与军方贵族对立,只凭借女皇的支持,是远远不够的。文官,没有领地,似乎只有在卡里斯马朝堂上的官职。但是,他们都很有钱,非常有钱。同时,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持有相当吓人的爵位。这些资源,从何而来。”
科尔黛斯这一次很快会意:“整个文官集团,都是被这十五年间的计划扶持起来的,是吗?”
她自己也多次怀疑过,二十年前的法列夫,真的有能力策划一场对于大贵族的陷害和谋杀吗?在那之后的十年时间里,死掉的那么多贵族,难道都是法列夫一个人的谋划吗?这绝无可能。他背后一定有着更深、更黑暗的真相。
但是,又是谁,有能力,有耐心,有谋划,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在卡里斯马新王等级、秩序混乱的时候,收割那些政局外围的贵族。然后,慢慢地分配这些财富与权力,最终扶持起以法列夫为首的这一批文官呢?
很快,科尔黛斯得到了一个答案。
她很是担忧,忧虑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出这个回答。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让她感到害怕。倒不是她畏惧权势,而是说,她畏惧这其后的可能性,畏惧自己的复仇,很可能把眼前的师弟卷进一个怎样可怕的漩涡之中。
但她马上也意识到,自己能想到的答案,在这里一步一步引导着自己思考的周培毅,一定也能想到。他始终,都喜欢躲在阴影中,接着大贵族甚至是皇族的大势,隐藏自己的踪影,完成自己的目标。
他喜欢稳妥,每一步谋划都看似大胆,实则谨慎隐秘。是他的话,即便无法帮助自己,也一定可以安全脱身。
科尔黛斯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答案说出口。
“扶持法列夫,扶持文官集团的幕后黑手,是卡里斯马女皇陛下吗?”
听到这个答案,周培毅稍稍露出了一点微笑。
他摇了摇头,回答说:“我在最初的时候,也得到了一个类似的答案。被军方扶持上位的女皇,虽然亲政多年,但处处被军方掣肘。扶持一个对抗军方的、新的利益集团,非常符合她的利益。
“而且,这些被毁灭的家族,完全避开了皇族以及支持皇族的保皇派。他们可能是地方豪强,可能是把持垄断生意,也可能是军方。这么看起来,卡里斯马女皇是最有可能通过献祭他们来扶持一个完全支持自己的集团的人。”
“但是?”科尔黛斯的心稍稍回落了一些,期待着周培毅能给她新的答案。
“但是,不可能是卡里斯马女皇。”周培毅轻声说,“时间上不可能,卡里斯马女皇刚刚即位的时候,即便最乐观去估计,我觉得她的政令也难以离开圣帝城,甚至是索美罗宫。谋划,寻找目标,逐一打击,利益分配。然后,再把这些分配出去的利益缓缓回收,这都是需要时间的。彼时的卡里斯马女皇做不到。
“同样,行事风格上,也不可能。据我们在索美罗宫的朋友说,卡里斯马女皇是一位优柔寡断又过于仁慈的人。她似乎非常在意自己仁慈的好名声,做事情从来不敢冒险。如果她有耐心、有决心用十五年的漫长献祭来给自己扶持起一个支持人团体,她应该也用二十年的时间逐渐分化、瓦解军方的势力才对。”
周培毅所说非虚,科尔黛斯比周培毅更加了解卡里斯马的近况。对于这位卡里斯马女皇的仁慈与犹豫,她有所耳闻,也亲眼所见。
正是在她的摇摆不定中,军方才会如此尾大不掉。相比之下,文官集团的崛起,对于这位女皇陛下而言,似乎是个天降的礼物。
“那你觉得是谁?”科尔黛斯问道。
“我最初有好几个设想,猜想了好几种可能性。我们在索美罗宫的那位朋友,用直觉帮我选定了一个最有可能的选项。”
周培毅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雷哥兰都的夏洛特王妃,是最有可能做这一切的人。”
科尔黛斯一下子愣在原地,完全没有从这个答案中,想象出任何将远在天边的雷哥兰都与卡里斯马建立起联系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他们为什么要干涉卡里斯马发生的事情?”
周培毅耐心地解释说:“不只是卡里斯马,整个伊洛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雷哥兰都王妃的干涉范围内。她所秉承的理念,叫做离岸平衡手。”
看着无比困惑的科尔黛斯,周培毅继续解释说:“雷哥兰都是伊洛波最强大的王国之一,可能,没有之一。无论是文化、经济、情报,种种方面,他们都无比强大。但是,他们却始终有个赶不走的邻居,拉提夏。拉提夏同样是一个伟大的王国,而且,他们拥有广袤的土地,伊洛波主行星的土地。这是雷哥兰都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的战略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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