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筝一袭红衣，清冷绝尘，时光的流逝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仿佛数百年如一日貌美。

“参见昭华仙尊！”

哪怕江筝这个仙尊之位名不副实，但也确确实实有此尊位，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

“见过……仙尊。”玄阳真人再次见到江筝，察觉对方周身依旧是灵气稀薄便也渐渐放下了心，心不甘情不愿地行了礼。

按道理来说，他是元婴大圆满的掌门，江筝只是一个炼气期的长老，本该是江筝来拜见他，但耐不住江筝承袭尊位，是五仙尊之一。

“掌门有礼，昭华贸然回来，给你添麻烦了。”

玄阳真人连声“不敢”，道：“仙尊回来就好，只是方才还同小师叔说起景灵峰未打扫的事情，小师叔提议让仙尊去三竹峰居住，只是……”玄阳真人偷偷看了一眼顾青阑的脸色，要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江筝转头与顾青阑的眼神对上了，随即莞尔一笑，“许久不见了，怎么脸色如此苍白？”

江筝神色如常，大方有礼，丝毫不像传说中善妒的怨妇模样，离得近的弟子已然开始窃窃私语。

距离二人上次见面已然过去了六十多年了，顾青阑冰冷的神色在对上江筝含笑的双眸时融化了几分，刚要脱口而出的“无甚大事”被咽了回去，转而道：“受了点伤，病了。”

“受伤了？”江筝愣了一下，反手捉了顾青阑的手腕想要探病，顾青阑下意识就要挣扎，却被江筝一句“别动”定在了原地，“啧，内伤啊。”

她松开手，转头同沐青玄说道：“小师叔，我不去三竹峰，我得回云华峰照顾他。”

沐青玄摇了摇扇子，“啧”了一声，小声吐槽道：“小没良心的，我这都是为了谁啊！”嘴里却大方道：“应该的，谁让你嫁给云蘅这小子了。”

一个“去”和“回”，两个差别迥异的词让顾青阑愣了愣，随后心底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他很期待这位见面不多的妻子回到云华峰。

他刚想开口应下，雾小妖却急急开口打断了他，“仙尊不用担心，小妖会照顾好师父的，仙尊金尊玉贵怕是受不了照顾人的苦头。”

雾小妖一开口，沐青玄脸上的笑意就落了下来，顾青阑更是眼神颇冷的看了她一眼。

这番越俎代庖之语让外人听来便是雾小妖这个徒弟有良心，反而是江筝冷漠无情了。

江筝神色不变，似笑非笑地看了雾小妖一眼，“我知道你。”

还未待雾小妖接话，江筝再次开口，“我在北海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传说，听说你在云华峰颇受宠爱，青阑还想收了你呢。”

顾青阑眉头一皱，眼眸里满是疑问，轻斥道：“昭华，胡说什么？雾小妖是徒弟，也只是徒弟！”

此言一出，雾小妖的脸色又苍白了几个度，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轻声叫了一句“师父”，但顾青阑就像没听见一样。

“我没胡说啊，外头都是这么传的。”江筝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模样，“我本想着你若是有意，我这次回来咱们正好和离，我给这个小姑娘腾位置，但看你这样子是没这想法啊？”

一听到“和离”两个字，顾青阑下意识就觉得心烦，说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和离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雾小妖也只是我的徒弟，外头的传言估计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我会让人处置掉，你别多心。”

江筝笑了笑，居然真的没再开口。

外头的传言当然是有心人为之，而这个有心人自然就是雾小妖。

她趁着江筝远居北海，顾青阑又深居简出的机会，在外头大肆宣传自己受宠的事情，见江筝没反应后更是过分地传出云华峰要换女主人的消息。

如今公然被揭破，算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一番铿锵之语说下，虽然远处的人没听见，但靠得近的弟子却听了个实打实。

顾青阑对江筝和雾小妖迥异的态度让外界的传言不攻而破，江筝这个女主人的地位也算是有了初步的认知。

顾青阑看了眼窃窃私语的弟子，重申了一遍，“以后雾小妖还是和其他外门弟子住在山下弟子所，不能有例外！”

“师父！”雾小妖心急如焚，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若是她开口辩解无异于坐实了传言的来处，顾青阑更是不会放过她。

被赶下山，她曾经在普通弟子面前的耀武扬威都成了笑话。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江筝狐疑一声，继续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我上次让人给你带的无根草呢？用完了？”

无根草生长于北海，是治理内伤最好的灵药。

五十多年前，顾青阑也受过一次伤，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海的江筝拜托路过的长明宗弟子带了一些回去交给顾青阑。

此言一出，雾小妖的身躯忽然微微颤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

昭华仙尊怎么忽然想起问无根草的事情了？

顾青阑皱了皱眉，他对江筝有关的事情的记忆还停留在许多年前，这无根草更是没见过，“你送过？”

“送过啊，好多呢！”江筝在弟子群里面搜寻了一阵，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一个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男子身上，“就是他啊，当年他路过北海碰上了我，我让他带了不少无根草回长明宗交给你，你没收到？”

顾青阑摇了摇头，“从未收到过！”

沐青玄旁观者清，从他看到雾小妖古怪的神情时便已然猜到了大半，他将那个弟子喊出列询问了当年之事，“昭华仙尊给你的灵药为何没有交到云华峰，可是你私吞了？”

弟子骤然被点名，连忙否认，“仙尊冤枉啊！我当时确实把昭华仙尊交代的无根草带了回来，但我上了云华峰后发现云蘅仙尊不在，只有小师妹在，就把无根草交给了小师妹，拜托她把东西转交给云蘅仙尊。弟子所言句句属实，仙尊若是不信大可以搜魂！”

搜魂乃是窥探记忆的一种法术，但被搜魂者轻则神志混乱不清，重则修为掉下境界，这弟子敢让人搜魂，所说之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顾青阑眼神微眯，看向雾小妖，声音如同萃了寒冰一般，“无根草呢？你可从未给过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