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想不到堂堂玉门关的统帅陆元破陆将军,此时居然扮成了一个普通驻军,而且还向自己出手偷袭。先竞月又惊又怒,忍不住脱口说道:“陆将军,你……你如何……”
只见对面的陆将军怒目圆睁,脸上更是鲜血淋漓,也不知是旁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当即向先竞月厉声喝道:“玉门关有此大败,从头到尾非战之罪,更非我陆某人无能,而是败在自己人的手里!是朝廷听信谣言舍弃我军,是嘉峪关龚百胜见死不救,更是你这个亲军都尉府的统办吃里扒外,引狼入室,伙同敌人给我们送来了假药!否则玉门关众将士又怎会在今日突生哗变、自相残杀,从而让敌人有机可乘?”
先竞月本就不善言辞,听到这话,一时更不知应该何解释,只得沉声说道:“谋害玉门关驻军的元凶是突厥的哥舒王子,也是此番西域五国联军的总军师,此刻便在你我对面。你若是真要替玉门关的众将士报仇,原当与我联手,合力将其诛杀,却为何要向我暗施毒手?而且……而且还……”说到这里,他见李刘氏被长矛刺穿小腹,鲜血沿着长矛缓缓浸出,浑身上下都在不停颤抖,显是痛到了极点,不禁心中悲苦,后面的话竟是说不出口。
却听陆将军哈哈一笑,扬声说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要骗我?方才我亲眼看到你举刀屠杀我玉门关的将士,更是亲耳听到那突厥蛮夷要将自己的妹妹许配于你,整件事已是板上钉钉、铁证如山,难道先统办还想否认?哼!想不到皇帝的亲军都尉府居然也会和西域胡人勾结,当真是天大的笑话,如此肮脏不堪的亲军都尉府,又有什么资格来替皇帝监督陆某人的一举一动?”
说着,他便将手中长矛在李刘氏的小腹中猛一搅动,继而奋力抽回长矛,又骂道:“还有你这贱人,那时候在老子的身子下面讨饶,求着要给我做牛做马,说生生世世永不反悔。如今才刚和这小白脸勾搭上不久,居然便肯舍命救他?当真是水性杨花,一个天生的婊子!”
原来早在城墙下的染病军士打死随军郎中、当场生出哗变之际,城墙上的陆将军看在眼里,便深知局面已经无法控制了。虽然他一生征战沙场,从不怕死,却也不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哗变军士手里,于是立刻换上一身普通驻军的服饰,混在城墙上的军士里面,待到染病的军士相继杀上城墙,他便伺机倒在人群中诈死,想要看看等到玉门关的驻军死伤殆尽之后,躲在幕后的敌人是否会现身于此。
随后哥舒王子果然出现在了城墙上,不但亲口承认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还一心想要劝降先竞月。陆将军听两人这一番对话说下来,其实也知道先竞月多半是被这哥舒王子利用,从而蒙在鼓里。然而昨夜哥舒王子一行人送来粮食和药材,毕竟是由先竞月引荐——否则仅凭哥舒王子突厥皇室的身份,陆将军也未必会接见——由此生出今日这场哗变,先竞月当然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西域大军兵临城下,玉门关已是覆灭在即,陆将军又一心认定玉门关之败‘非战之罪’,而是因为各方盟友的背弃,所以在他心中对敌人反倒没有什么憎恨,只能将满腔怒火发泄到先竞月身上,一口咬定他和敌人勾结。于是眼见先竞月将玉门关的城墙弄出一个大缺口,随后恰好站在自己附近,陆将军趁着先竞月被居星士的神通控制,便捡了支长矛从死尸堆里悄悄爬出,在后面突然偷袭,想要一举杀死先竞月泄恨。
不料陆将军的这一动作虽然侥幸躲过了先竞月的眼睛,却被先竞月身后的李刘氏发现,她双手手筋已被阿伊割断,自然无力阻挡陆将军刺向先竞月的长矛,仓促间更是来不及出声提醒。眼见先竞月命在旦夕,情急之下李刘氏当即挺身而上,用自己的身体替先竞月挡下这致命一击。然而陆将军盛怒之下刺出的这一记长矛,力道自然不容小觑,不但径直刺穿了李刘氏的小腹,更将她整个人推去撞上先竞月的后背,透身而出的长矛矛尖也还是轻微刺伤了先竞月的后腰。
此时伴随着陆将军将长矛奋力拔出,弯弯曲曲的矛尖居然将李刘氏的肠子也给钩出来了一大截,疼得李刘氏惨叫一声,当场跪倒在地。先竞月一时也顾不得对面的陆将军,急忙上前将李刘氏扶住,眼见她伤口处的鲜血犹如泉水一般咕噜咕噜往外直冒,一张脸更是苍白的不见丝毫血色,分明已是命在旦夕,就连神仙也救不回来了。虽然明知无用,先竞月还是用手捂住李刘氏小腹上的伤口,颤声安慰道:“你先撑住,我叫那突厥狗贼手下的木老先生替你疗伤……”李刘氏却使劲摇头,吃力地说道:“不必……不必为了卑职……我们和他们本就势不两立……卑职虽然下贱,但……但这种事还是分得清楚……”
先竞月只觉心中一阵剧痛,还要再安慰她几句,对面的陆将军见他跪在地上抱住李刘氏,连忙一抖手中长矛,又是一矛向先竞月迎面刺来。先竞月虽然早已起了杀心,但眼前这个陆元破毕竟是玉门关驻军的统帅、朝廷在职的三品武将,眼下西域四国联军来犯,这还没和敌人正式交战,难道自己便要先将玉门关的统帅斩杀当场?
他心中混乱,眼见陆将军的长矛刺到面前,只得抱着李刘氏滑开几尺,沉声喝道:“大敌当前,你不寻思杀敌报国,却来和我纠缠不休,算什么……”谁知他话还没有说话,陡然间一个红发少女的身影从他身旁掠过,却是对面的阿伊跃过城墙上的缺口,径直冲到陆将军面前,只一刀便将陆将军的咽喉割破。
只见陆将军整个人顿时呆立当场,颈上伤口处的鲜血直喷,努力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随后终于缓缓倒下,躺在了城墙上众军士的尸体当中,倒是兑现了他生前的诺言,和这座玉门关同生死、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