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再说墨家将“小龙王”赵小灵囚禁于此,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言思道和宁萃想将赵小灵带走,却只怕没安什么好心。谢贻香本不愿助纣为虐,可是眼下被困于此,来时的密道又被“断龙石”封死,要想离开这里,便只能同宁萃合作,等墨家的人前来开启岩壁上那道暗门。
当下她便和宁萃商议细节,又仔细询问这座“墨塔”里的情况。话说墨家素来奉“巨子”为尊,也便是俗称的掌门人,传到这一代,巨子正是“江湖名人榜”上有名的高手墨寒山。而在巨子之下,墨家还设有“残山剩水”四大护法,依次是“残空”、“寒山”、“剩海”、“白水”;而这当中的护法“寒山”,也便是如今出任巨子的墨寒山。除去早已命丧于鄱阳湖的墨残空,眼下驻守在这座墨塔之中的,除了墨家巨子墨寒山以外,至少还有“剩海”和“白水”这两大护法。
谢贻香心中盘算,自己曾在鄱阳湖见识过墨残空的本事,虽不及青竹老人、戴七等人,但也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倘若“剩海”和“白水”这两大护法与墨残空实力相当,凭自己和宁萃联手,也未必能够胜出。更何况还有巨子墨寒山和麾下的墨家弟子,以及此间神鬼莫测的机关消息术,所以怎么算也算不出有硬闯出去的可能。对此宁萃则是不以为然,笑道:“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从墨家手里救出‘小龙王’,免不得要冒险一搏。眼下退路已断,想要离开这里,就只能硬着头皮闯上一闯。”
谢贻香见她下定决心,便也不再多言,心道:“墨家虽不算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却也不是什么邪魔外道,而我此番是被宁萃诓骗至此,对什么‘小龙王’毫无兴趣。眼下我且随她一同闯出去,若是撞见墨家护法或者是墨寒山本人,只需将整件事情解释清楚,想来墨家也不会为难于我。至于他们要如何对付宁萃,那却与我无关了。”
随后谢贻香和宁萃二人便一直守候在岩壁上那道石门前,而赵小灵毕竟在这个洞穴里居住了十多年,虽然已被宁萃说动,要随她一同离开,还是多少有些依依不舍,只是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谢贻香实在等得无聊,便向赵小灵询问他的生平。赵小灵心智未熟,讲述起来又是结结巴巴,谢贻香耐着性子,到底还是听懂了个大概。
原来在赵小灵的记忆中,他本是一个乡野间的放牛牧童,却在很小的时候被人绑走,随后便有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由于他那时年纪太小,所以至今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有不少人想要杀他,身边的人便带他坐船离开,不料船行在江上,居然无缘无故地沉了。幸好有位大叔将他从水中救起,还一路将他带来这里,让他在这个洞穴里一住便是十几年。
谢贻香不禁心中感慨,她早就听过传言,说香军的“小龙王”其实并非“九龙王”的亲生儿子,而是收养的义子,如此看来,这个传言倒是不假。正所谓“宁做太平犬,不当乱世人”,这赵小灵原本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牧童,却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小龙王”,稀里糊涂地卷进天下纷争之中,也不知是福是祸。至于他多次提起的那位“大叔”,自然便是墨家的人,甚至极有可能便是墨家巨子墨寒山本人。
随后谢贻香便和宁萃继续守株待兔,等到第二日傍晚,终于听见岩壁上那道暗门发出沉闷的声响,整个镶嵌在岩壁中的石门已向外弹起,竟然有数尺厚度。待到整个石门完全弹出岩壁,又往旁边挪了开去,却是石门下装有移动的轨道。谢贻香紧贴旁边的岩壁,心知是墨家的人终于来了,正要询问宁萃应当如何行事,却见宁萃身形一晃,径直窜入打开的石门中,然后便有一声闷哼响起,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谢贻香急忙冲进石门,只见石门后是一条黑漆漆的走道,一个黑衣老者正倒在宁萃脚边,手里还抱着两床厚厚的被褥。那赵小灵也跟了进来,叫道:“这是经常来给我送东西的老伯伯,千万别伤害他!”宁萃笑道:“放心,我只是封了他的穴道,两个时辰后便会自行苏醒。”
谢贻香担心走道里还有其他的人,不由地小心戒备,谁知石门后的走道里便只有这么一个黑衣老者,可见墨家对这位“小龙王”的守卫倒是不严。当下三人也不多言,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把,沿着走道一路向前,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便来到一间小小的石室,看里面的摆设,多半便是方才那黑衣老者的住所,也没见有其他看守之人。
待到穿过石室,眼前又是和先前一样的“之”字形石梯,三人只管沿石梯而上,约莫攀爬了五六丈高度,便来到一处七八丈见方的洞穴。只见这洞穴当中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黑漆漆的望不到底,只有一座尺许宽的吊桥垂挂在深坑上面。当先的宁萃刚一踏进洞穴,便听有人惊呼道:“什么人?”宁萃并不作答,立刻和那人动起手来。
谢贻香紧随其后,这才看清吊桥的这一头分明有两个黑衣男子守卫,正以短剑对抗宁萃手中的油伞,兀自喝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从这下面上来?”话音落处,两个黑衣男子先后被宁萃的油伞击中,当场昏死过去。宁萃又封了他们好几处穴道,确定再无其他守卫,才小心翼翼地通过深坑上那座吊桥。谢贻香和赵小灵紧随其后,通过吊桥走出洞穴,眼前再次出现向上延伸的“之”字形石梯。
三人继续前行,沿途又经过了四处类似的关卡,守卫的黑衣男子倒是不多,武功更是稀松平常,都被宁萃和谢贻香两人制服,可谓是有惊无险。谢贻香看这些黑衣男子的装扮和当日见过的墨残空大同小异,多半都是墨家弟子,想来是他们并不知道这座墨塔下面藏有密道,所以突然撞见自己和宁萃这两个陌生女子,都有手足无措。
如此又行了两个多时辰,三人只觉越走越高,显然是在往这座墨塔的上方而去。待到爬完最后一段石梯,便来到一处极大的空间,借火把的光亮望去,竟有二三十丈方圆、三丈多高低,分明是一间巨大的石室。
而在整间石室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怪物件,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有的是金属锻造,有的是木头拼装,在火把的照明下朦朦胧胧,也看不真切。眼见石室里并无守卫,谢贻香便仔细端详这些物件,没过多久,便发现了几辆类似攻城战车之类的事物,顿时醒悟道:“原来这些都是墨家设计的机关,这间石室想必是作储藏之用。”
宁萃虽然对这座墨塔略知一二,但也不清楚当中的结构,哪有心思观赏墨家设计的这些机关?三人连忙在石室里寻找出路,继而在对面发现一道石门;推开石门,外面再次出现向上的“之”字形石梯。三人爬到石梯尽头,陡然间只觉眼前一亮,却是来到一间和下面石室同样大小的新石室,不同的是这间石室的四壁之上,居然挂有照面的油灯,将整间石室照得通亮。
谢贻香定睛一看,眼前这间石室里也堆放了不少物件,却大都是些未成型的零部件,而且分明还有十来个黑衣人分散在石室各处,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写字,有的则是在摆弄这些零部件,根本就没注意到突然闯入的三人。
谢贻香和宁萃对望一眼,也不知这些黑衣人是聋了还是瞎了,当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来到一个席地而坐的黑衣女子身前。只见这黑衣女子正低头在纸上奋笔疾书,看她书写的内容似乎是在计算什么,完全不理会两人的靠近。谢贻香忍不住低声问道:“请问……请问……”她连说两个“请问”,也不知自己能问些什么,却见这黑衣女子头也不抬,冷冰冰地说道:“滚。”
谢贻香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想来是这黑衣女子正在全神贯注地计算,以至有些痴迷了,所以容不得旁人打扰。旁边的宁萃顿时笑道:“这位姑娘,我们倒是想滚出去,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们应当从哪里滚出去。”黑衣女子似乎有些恼怒,随口说道:“你想滚去哪里便滚去哪里,少来烦我。”宁萃却死皮赖脸地笑道:“我想滚出这座墨塔,却不知出路是在哪里。你若是不肯告诉我,我便只能一直来烦你。”
听到这话,黑衣女子终于抬头瞪了宁萃一眼,虽是一脸的怒色,但是看到两个陌生少女出现在自己身旁,她却一点也不感到惊讶,随即伸手一指,说道:“出门上去,到第六层‘天志’,乘吊斗滚下塔去。”谢贻香连忙追问道:“什么第六层?‘天志’又是什么?”
那黑衣女子顿时大怒,将手中毛笔往地上重重一掷,冷冷说道:“墨塔十层,墨守一心。整座墨塔从下往上,第一层‘节用’,是存放机关之地;第二层‘节葬’,是研习机关消息的静室,也便是此间;第三层‘非乐’,是用餐和沐浴的场所;第四层‘非命’,是读书堂;第五层‘明鬼’,是练功房;第六层‘天志’,便是出入墨塔的关口所在;再往上的七八层是‘尚贤’和‘尚同’,乃是众弟子的住所;第九层‘非攻’,是墨者的议事之处;最后第十层‘兼爱’,则是巨子闭关修炼之地。你们要滚出墨塔,便去上面的第六层‘天志’,莫要在这里打扰我,可有听懂?”
宁萃不禁笑道:“如此便不打扰你了,却要打晕你。”话音落处,她挥出手中油伞,顿时将这黑衣女子击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