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安蜜儿虽然也做了一些遮掩,但完全是出自本能,得益于日常的严格训练。但事实上,以她那时头脑的混乱程度,压根不可能缜密的思考全盘,结果还是疏漏了一些细节。
譬如说,她最终还是遵照既定的计划,将李凯斌与其他异变者一块儿打包送到军方手上。
更严重的是在把人送走之前,她甚至都忘了要从他身上取些样本。
疏漏当然会给将来带来隐患,如果她本人掌握着李凯斌的样本,今日也不至于多出这些拐弯抹角的麻烦。
安蜜儿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她遗憾的是自己没有掌握关键内容,而并非没有将样本交给组织——自从加入互助会以来,凡事以组织为重,从来没有过的自私念头。
不是安蜜儿虚伪,她也不是特例,按照互助会的初衷,每一个加入组织的人应该都有同样的觉悟。
他们不是独立的人,只是互助会的一个组成部分。
每名成员甚至有着同样的信念,不需要自己获得救赎,只要组织将来有成员能被救,那便是达成了所有人的使命。
所以对于现阶段的他们而言,只需要有一个安身立命的落脚点,有一群同病相怜的伙伴,便足够了。
安蜜儿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产生背离组织初衷的想法。
不,岂止想法,她连行动也……
安蜜儿下意识的看向秦湛。
被她看着的那位好整以暇,对于美女眼中饱含的埋怨视而不见,轻描淡写的抛出问题,“你决定了?”
“什么?”安蜜儿没反应过来。
秦湛浑不在意的摊摊手,仿佛在询问对方晚餐安排了什么菜色,“决定背叛互助会,选择站在我这边?”
但凡是人才,此生都会遭遇不止一次被挖墙脚的经历,要不怎么有专业的猎头存在呢?如果此人还是某个组织的骨干,那么被挖的次数只多不少。安蜜儿都记不清有多少觊觎互助会秘密,或者垂涎异变者特殊战力的家伙接触过自己。
但是,将背叛说的如此无足轻重的,秦湛无疑是破天荒第一人。
她看过去的目光变了,几乎带着憎恨。
秦湛不为所动,眉梢轻挑,将对方的威胁看作一场笑话。
但事实上,谁也不该轻视互助会成员,每一名异变者都是一枚不定时炸弹。尤其眼前这位安蜜儿,她不是脸蛋漂亮的花瓶,而是带着獠牙的怪物。
此刻的怪物安蜜儿正在想什么?
简言之,杀人灭口。
只要秦湛不存在,就不会有人知道自己违背组织意愿帮助过他。
至于所谓的希望,那也需要承载希望的那位真心实意的为互助会考虑,而不是如今这般不怀好意。她意欲消灭的,只是组织的敌人。
事后找机会向高层解释,说不定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安蜜儿不仅动了杀人的心思,手上也有动作。但不知为什么,伸向藏在腰后匕首的手,在半途停顿住了。
落在旁人眼中,好似一个手指痉挛的神经病。
“原来,你做这一切,刻意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忍无可忍的安蜜儿挤出这么一句话。本意大概是为了缓解紧绷的神经,但却选了最糟糕的一句话。
当然不是安蜜儿故意为之,实在是脑子早已成了一摊浆糊,只有这句话反反复复闪现,她径直便说了出来。
当面戳穿对方,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只要对方的行为稍微过激一点,再加上她刚才考虑过的杀人灭口,马上就会演变成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幸亏秦湛还是一派不为所动的淡漠。他全然没有为自身动机辩解的打算,只淡淡打量安蜜儿,“你是个聪明人,即使没有我,有些东西,你自己也该看明白了。”
藏在“致幻剂”中的猫腻已经无需再提,秦湛便说了另外一件,“如今很多人都猜测是你在李凯斌身上动了手脚,是你造成他严重失血,毕竟接触到他的只有你一个。”
“我没有。”安蜜儿下意识的否认。
“你当然没有。”秦湛像是早已知道这一点,并不惊诧。“做这件事的甚至不是互助会的其他成员——这其中的水远比你想象中更浑。”
“其他还能有谁?”安蜜儿是真的迷惑。
电影拍摄之夜,在场的除了被无辜卷入的剧组之外,就只有互助会、军方,以及一个成分复杂不知道属于何方的秦湛,不论发生什么,用排除法,也能将每件事对号入座。
但如今回想起来,竟然真的没有谁有机会对李凯斌动手。
“想不到吗?”秦湛的语调轻的飘忽,简直是在循循善诱。
“李凯斌?”这是顺理成章的答案,甚至是仅有的答案,但从安蜜儿犹豫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依旧难以置信。
在没有任何旁人接触的情况下,某人身上却发生了极为恐怖的变故,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所需的条件只有一点——能够对自己下得去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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