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神木帮南堂主,田雨浓在神木商行自然也有一座宅院,就在欧阳虎宅院的南面,与另外东堂主、西堂主、刑堂主的宅院成一条直线,规格只比欧阳虎的宅院略小。
田雨浓觉得,这宅院不仅代表着欧阳虎对他们这几个堂主的信重,同样也是对他们的一种挟制。
想一想,若住在神木商行的宅院,不就等于住在欧阳虎眼皮子地下吗?那样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所以,田雨浓在镇子上置办的一明一暗两处私宅。
明处私宅养了一房小妾,但他出了那方面兴致来了,否则从不去住;而暗处的私宅,他只在别人以为他离开了纪塘关的时候暗中回来住。
比如现在。
急促的脚步声接近,一人开门进来,穿着粗布短打,带着斗笠,一副山里村夫打扮,摘下帽子却是个桃花眼、面貌普通的青年,正是他的侄儿田武。
“二叔,打听清楚了,欧阳昌已经叫帮主派人抓到他宅子里了!”田武桃花眼里满是兴奋,忍不住拍了下手掌道:“听说他被抓的时候,和他的小妾李氏刚脱完衣服准备办事儿呢!”
田雨浓听了先松一口气,然后也不禁露出笑容,但很快他便将笑容敛住,清声道:“只是欧阳昌被抓而已,还没什么值得高兴地,你知道,我想对付的人并不是他。对了,那痴傻儿的事还没打听清楚吗?他是怎么回来的?”
“打听清楚了。”田武露出得意之色,“我让人给昨晚守西门的弟兄使了银子,这才知道那傻子是半夜被从最欢楼抬回来的,直接被抬到帮主宅子里去了。听人说最欢楼的姑娘都让他弄晕了好几个呢,连花姐儿都被他弄得下不了床,哈哈哈。”
看侄子说正事时也三两句不离那些香艳事,田雨浓暗暗皱了皱眉,却也没训斥,而是提醒道:“那痴傻儿到底死没死?”
“二叔,一个傻子而已,死不死有什么关系?”田武满脸的不理解,但瞧见田雨浓神色明显不愉,立马接着道:“没死,听说被抬进来的时候还直哼哼呢。依我看啊,肯定是常三办事不利,给他下的药少了,才让他捡了条命。”
“常三呢?”田雨浓感觉终于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常三和他那两个弟兄的消息还没打探到吗?”
“额。”田武听了一时惊讶,反问道:“我记得二叔不是让他办完事就离开巴北,离开施州吗?我在外面打探听人提起他时,都说他提前逃出了纪塘关呀?”
田雨浓听了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道:“逃?我答应的银两他都没来拿,他会逃?”说到这里,田雨浓面色又是一变,“不对!莫非他看出来这银两有命拿没命花?!”
“啊?”田武听着田雨浓直言直语,好一会儿才转过弯儿来,满脸惊愕道:“二叔是想···是想趁常三来拿银子的机会灭口?可是,常三不是答应了办事拿钱,然后离开施州再也不回来吗?”
田雨浓没好气的白了田武一眼,冷冷道:“你记住一句话,只有死人才会真正保守秘密。不灭了他的口,日后他没钱了,看我做帮主做得正风光,再回来要挟我怎么办?”
田武又愣愣了会儿,这才算是接受田雨浓的想法,然后自以为聪明地笑脸奉承道:“二叔真是老奸巨猾呀。”
田雨浓听了不仅没高兴,反而脸一黑,恨不得给田武一巴掌。
若不是大哥早死,他才不会带着田武。
堂堂男儿,心思整天挂在青楼婊子身上不说,奉承人都用不好个词,简直不学无术。
起来在屋子里焦虑地走了几圈,田雨浓便道:“你立马再出去打探,一定要打探到常三是何时走的,是否真的走了。另外,如果帮主对邓奎有所动作,一定要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
“明白。”
怎么说田武也跟在田雨浓身边被教导了好几年,这种打探消息的事办起来还是很熟悉的,当下利索地应了,离开。
余下田雨浓一人时,他站在了窗边,望着江面往来的舟船以及顺流而下的张张木排,神色阴沉不定。
···
春风酒楼,刚从外面处理帮中事务回来的邓奎正在二楼临窗包间吃肉喝酒。
他四十出头的模样,浓密的黑发用金色发箍箍成单髻,胖圆脸上留着络腮胡,身上则穿着件紫红色花纹的锦衣,却依然能显出一块块隆起的肌肉轮廓。
他身材高大粗壮,坐在那里吃肉时仿佛一头熊罴,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煞气,颇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听旁边一个精瘦汉子说完常三在最欢楼给欧阳野下药害得欧阳野差点马上疯的事,他不禁哈哈大笑,拍着大腿道:“要我说,帮主家族的运气肯定都在他身上用完了,不然怎么生出个傻子,又出了欧阳昌这么个废物?”
“知道帮主为什么一直迟疑不肯将位置传给我吗?还不是以为欧阳昌这个族弟会对那傻儿更好?现在好了,这欧阳昌手下竟然弄出这么一档子腌臜事儿来,正好让帮主绝了传位给他的心思!”
“我早说了,帮主死后,那个位置除了我没人能坐得住!”
等他笑完,之前向他说事儿的精瘦汉子才道:“奎爷,我看这事儿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说不准还会牵扯到您。”
“牵扯到我?”邓奎瞪眼,“怎么会牵扯到我?”
“您忘了?一个月前常三曾夜里来拜访过您,送了份价值几十两银子的好礼不说,还说心里属意您做下一任帮主,表示愿意在西堂为您探听消息。当时我就说了,这常三是提前投靠您来了。您当时还高兴大笑,夸常三有眼光、识时务来着。”
“是有这么档子事。”邓奎记起来了,旋即浓眉一皱,道:“可这又怎样?我又没让他害那傻儿?”
精瘦汉子一脸无奈地道:“您是没指使常三,可耐不住帮主知晓此事后往这方面想呀?须知,那欧阳昌又有什么理由害少帮主呢?由不得人不怀疑常三做此事的动机。”
“而且,今日帮主让人将欧阳昌带到他宅子里后,就一直没放出来,也没发话说要怎么处理。倒是把刑堂的弟兄几乎都叫到宅子外面加强守卫,如此行事,实在是让人看不懂啊。”
听精瘦汉子说到后面,邓奎面上便满是烦躁之色,最后更是一掌拍在桌子上,震翻了碗筷,冷哼道:“管那么多弯弯绕绕做什么?既不是老子做的,那谁也不能冤枉老子!别看他当了老子几十年的大哥,但若因那个傻儿冤枉老子,老子就敢提前将他从帮主之位上提溜下去!”
拿起旁边的酒壶猛灌了一口酒,邓奎又道:“说起那个傻儿我就来气,若我有这么个傻儿,看出来时就直接摔死了,留他长大做什么?在这污浊的世上受罪么?”
“这些年帮主若非在那傻儿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精力,我神木帮如何会连一个纪塘关都统一不了?年前他若不是为了个缥缈的传说去南边求药,又如何会重伤至此?”
“依我看,他累积几十年的威名迟早都要葬送在那傻儿身上!”
邓奎敢这么置喙欧阳虎的事,旁边的其他帮派弟兄却不敢,但同样不敢出言阻止邓奎,只能一个个低头不语。
···
神木商行。
帮主大宅后院中,欧阳虎正坐在太师椅上,盖着后毛毯,喝着参茶,与欧阳野说话。
旁边还有高强、陈来,两个婢女,以及一个相貌与欧阳虎有两分相似中年汉子。
这汉子正是欧阳野出了五服的族叔,欧阳昌。
欧阳虎放下参茶,道:“我们闯江湖的,有头脑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手上要硬,武功足以护住自己那碗饭。否则,算计再多,若被人干脆利落地打死,便万事皆空。”
“反过来讲,若武功相比对方足够高,那就无需费心去算计,管他三七二十一,上去直接打服,不服就打死,那才叫江湖男儿。”
“三十年前我来到纪塘关,哪有现在这么复杂的心思,不就是凭着一对蝴蝶双刀砍出来的神木帮基业么?”
“所以,你日后要想坐稳帮主之位,一定要有足够好的武功在身。否则,便是此番我顺利传位给你,你也坐不久,甚至会因这帮主之位丢了性命。”
欧阳野很赞同欧阳虎的这番话,但他并没有说自己已经会了两门不错的武功,而是顺着话道:“孩儿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想请父亲教授我咏春拳和八斩刀。”
咏春拳、八斩刀,这就是欧阳虎之前赖以创立神木帮,并稳坐帮主之位二十多年的武功。
或许是因为某些神秘因素,原身记忆中咏春拳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欧阳虎以之表现出的战斗力却明显超出欧阳野前世对咏春拳的认知。
所以,继承原身记忆后,欧阳野便有学习咏春拳的想法。
现在听欧阳虎这番话的意思,显然也是想在死之前尽量传授他武功。
果然,欧阳虎露出笑意,点点头道:“你既有求学之心,那便更好。陈来,摆香案,我要让野儿拜师!”
在场众人,除了欧阳昌外,几乎都露出了疑惑之色,尤以陈来、高强疑惑之色最重。
因为他俩都被欧阳虎教授过武功,但却并没有拜过师。
但陈来脑筋却转得很快,心想:帮主肯定是有什么真传武功,只有拜了师才会传授,他与高强不配得到真传,自然就不用拜师。
心里转过弯儿来,他立马应了声,便回屋里去准备香案了。
欧阳野见欧阳虎传授儿子武功都要严谨地走一个拜师过程,心里也对咏春拳和八斩刀更加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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