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村总共两百多多人,征调民夫一下子就走了三四十个青壮男人,本还算热闹的小山村,突然安静下来,秦瑶都有些不习惯。
而且连带着制造厂里的工人都少了六个。
刘木匠一脸焦急找上门来时,秦瑶一拍脑门,这三天她都没想到这茬,光顾着看刘季如何顽强的为求生做准备。
“这下可怎么办?少了这么多人,十月中旬要交的货可赶不出来了呀,这眼看着时间都不到一个月了,你快想想办法。”
刘木匠前两天也在忙着帮儿子找代徭役的人,他们家需要出一人,没赶上开阳县那六两一位的名额,只得花高价,十两银请人顶替。
万幸的是,他跟着刘大福和刘老汉一道,三人抢在前头,那些下午才到的,双倍价钱都找不到。
不过按照刘木匠的想法,要是价钱真开到二十两银子一位,他倒是不介意豁出去跑一回儿。
二十两银子可不好挣,况且这次当运粮民夫虽然艰苦,却比上战场当兵好多了,要是运气好些,再遇到一个靠谱的兵爷,活着回来的概率很大。
不过现在应招服徭役的人都已经走了,他再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
倒是眼前制造厂人手不足的事情,愁得他上火,嘴角打了个燎泡,吃饭嘴巴张大一点就疼得不行。
秦瑶给他和自己各倒一碗凉白开,“再招人。”
她采石工也少了一位,就是村长家的大孙子刘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村长妻子,也就是刘琪祖母重病,秋收卖掉的粮食钱都耗在药费上了。
村长本来就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人,想要减免两个名额应该不难。
但最后只得了一个代役名额,还剩下一个,刘琪主动报了名。
因为家里已经很难再掏出十两银子找人代替。
所幸他长得人高马大的,性子也算稳重,村长托人打点了一番,到时候应该会得到一些照顾。
刘木匠那边就惨多了,一下子少了五个工人,幸好芸娘是女子不用服徭役,有这个熟手留在队伍里,要不然他何止是急出一个燎泡?
“这会儿上哪儿招人去啊?整个紫荆府的男儿都去当民夫了,冬日来临前还有一波麦子要种下,一群老幼妇孺,怎么招得来人?”
刘木匠说得急,又不小心扯到嘴角,嘶嘶吸着冷气。
秦瑶让他喝两口水,想了想,道:“男的招不到,那就招女的,咱们做水车又不是什么重活,女人也能做得。”
至于她这边欠缺的采石工,只能她自己亲自上了。
女人们干这个活太吃力,而且队伍里都是男人,还要进山,工作起来不自在。
秦瑶现在就是庆幸打磨的几人还在,起码保留一个完整的生产线。
“那就试试?”刘木匠也不再坚持他先前的想法,只要能如期交货,男工女工都一样。
于是,两人借了一张锣,满村敲过一遍,大喊招工,没有任何条件限制,只要是个肯吃苦耐劳的就行。
周嫂子跳出来问:“我也行?”
秦瑶忙把她拉到跟前来,“行,当然行啊嫂子,你这么能干,区区木工算什么!”
周嫂子听见这话,笑弯了眼,“你尽瞎胡说,哪有这样厉害了,也就会做点绣活而已,这木工我先前都没碰过。”
“不要紧不要紧。”刘木匠急忙解释:“那木头啊,我们都给你们弄好了,只管跟着他们把这些散碎组合拼接起来就成!”
话说到这,刘木匠再次在心中庆幸,秦瑶弄的这个流水线好啊,每个人只需要学会一道工序就能上手。
现在突然替换人手,也不害怕,练两天就熟了。
“那咱们试试?”周嫂子同身前想来又不好意思的妇人们笑问道。
家里再忙,但想赚钱,想办法也要抽出身来。
先前大家伙可羡慕被制造厂选上的工人们,特别是芸娘,上个月直接拿了三钱多银子月银回家,把她家公婆乐得,到处说家里娶了个宝。
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秦娘子和刘木匠还鼓励她们加入,那就试试呗,反正吃不不了亏。
何氏先前还说呢,十日配顿肉菜,偶尔秦娘子进了城,还带大骨棒回来给大家伙加餐熬汤喝。
不为别的,就为一顿饭食,也很值得去。
一看村中大姑娘小媳妇来了兴趣,秦瑶立马去把自家大嫂何氏和芸娘带过来,让她们给大家伙宣传宣传。
于是乎,在二人的鼓励下,造纸厂空缺的五个木工,很快就招齐了。
原先的男工调整位置,负责第一道工序,而后将剩下那些拼装、上漆等活儿留给女工们来完成,流水线终于顺利运转下去。
眼看问题解决,十月中旬的货能如期交出,秦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自己的活儿增多了,将剩余订单需要的石头全部采集完毕之后,在刘老汉的催促下,扛起锄头,开始了新一轮的翻地。
冬麦要种,哪怕她并不想管,散养也要先把种子种下去再说,好歹是点收成。
经历了征调民夫这个事后,刘家老宅今年卖粮的钱便不剩下多少。
家中那些存粮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动,所以再辛苦,也要把冬麦种下去,根本不敢停。
只怕来年又来个某某赋税,亦或者是兴修水利等工事要服徭役,无钱买人顶替,便只能荒废几月的农事去服徭役。
看天吃饭的农人,经不起一点折腾,只能好好爱护自己的田地,细心耕耘。
秦瑶跟着村民们一起忙着种麦时,出发运粮的民夫们已经走出紫荆府。
征调的三千民夫,共分三批两路,护送粮草。
而紫荆府之所以会被选中,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今年紫荆府大丰收,粮食储备充足。
其二,紫荆府距离边关很近,可以用最低的损耗,最快的速度将粮草运送至边关。
只能说,这就是命。
从刘家村征调来的民夫们,一到开阳县,便被打散。
刘季当时一看这情况,就觉得很不妙,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往负责监送他们的官差手里塞几枚铜板。
但可能是钱不到位,又或者是对方觉得区区五文钱极具挑衅的缘故,他被分到了一个十分凶横的兵爷手下。
第一次点名,和那兵爷眼神对上时,刘季就预感到,接下来这一路,将会十分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