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主夫人说完之后便没有再说话,到这个地步,亓恒不可能猜不到。
那么年轻的仙督,手上怎会没点本事。
她当初为了救自己族人,将灵珠送出去时还放出来一个消息,她虽然没有经历过那场恶战,但也知道,能夺得灵珠,一路上定是披荆斩棘。
而与他修为相当,突然变成瞎子,当时在正道定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吧,所以,用脚趾也定能猜出对方是谁。
南海主夫人的目光开始涣散,她含着笑,羡慕又真诚道:“几十年了,仙督若是想补偿,还来得及。”
不像她,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死了也好,说不定她的少年郎便在奈何桥上等着她,还有她的亲人,好友…
南海主夫人最后是含笑离世,这世间已经没有她的念想,死了,倒也算解脱。
倒是亓恒,满目震惊,恍惚,又觉得不可思议。
当年,小混蛋突然失明的确轰动了修真界,为此,正道那些人还组团去围剿她,纷纷喊着,趁她病要她命。
只是后来还未寻到她,她倒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最后这群人被她杀了个七八,自此,修真界便再也不敢提起她名字。
一个失明的魔头还能杀了那么多人,谁知道她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这个时候在与她作对,岂不送死?
可亓恒却担心她,他清楚地知道,小混蛋在围剿了那群正道后,偷偷藏起来疗了好久的伤,她此举虽暂时震慑了那群正道,可一旦回神,正道定会倾巢出动,为的便是铲除她。
最终,亓恒想了个好办法。
他设了个阵法,又命人打造了捆仙锁,从表面看,正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困住了她,此后,只要阵法不破,正道便不会去找她麻烦。
只是谁也不知道,阵法即便是破了,除了他,这世上也无人会知晓。
他用自己做的方法将她保护起来,原本,是想着等她伤好了,慢慢与她谈,然而,他并没有等来这一天。
那是困住她的第二天,也是他成为仙督的第一天,仙督仪式繁琐,等到结束,已是深夜。
他拒绝了那些人送来的美人,想与她分享这个喜悦,可当他走进山洞时,却猛地发现那个本该身受重伤,无法挣扎的人竟‘不见了’。
是的,不见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不见,而是神识,消失了。
修士不同于普通人,同样的,魔族也是,修炼到一定地步,神识是可以与身躯分离的,但没有人会那样做,因为神识一旦分离,躯体便是无主之躯,无主的躯体,可是连个普通的三岁幼儿都能杀害。
他不知道小混蛋是怎么做的,那神识似她又非她,一举一动都有她的影子,可只要细究,就会发现那便是一个冒牌货!
冒牌货学着小混蛋的模样,张扬又嚣张,明明是同样的态度,可亓恒内心却窜出了一股无名怒火。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冒牌货碍眼,甚至,几度都想杀了她。
为何没有杀她,不过是为了留着她追查小混蛋的下落,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年过去了,他寻遍了整个世界,但凡有作乱之地,又或者是小混蛋作风的坏事,他便第一时间赶往。
每次他都会心怀期待,想着她躲过自己的阵法,又开始她作恶多端的生活,可每次,他都会失望。
失望攒多了,人是会爆发的,亓恒虽是仙督,可他也有情绪,他会生气,会愤怒,会…伤心。
他试图威逼那冒牌货,可几次下来,他发现那冒牌货虽然用着小混蛋的眼神,小混蛋的表情,细看,却能发现一丝空洞,她就好像是一具…傀儡。
最终,亓恒还是杀了她。
他将她的神识从小混蛋体内揪出来,最后一点点剥离,那是一种酷刑,没有人可以忍受,可对方到死,也没有说出她的下落。
世界那么大,他却找不到她。
好几次,他都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想着,若是她还在这个世界,若是他哪天要毁了这个世界,那她,会出现吗?
好在,他并没有化为行动。
他的小混蛋回来了,可人虽回来了,却像是变了个人。
就比如现在,小草一脸茫然地看着失魂地他,数次在他手中蹦跶,试图把他魂叫回来。
“喂,仙督?”
“亓哥哥?”
“亓恒!!!”
回忆结束,亓恒也终于回到现实中,他看着在自己掌心蹦跶的小混蛋,几欲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问她,为何要助他复明,又想问她,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以及…她的心中有没有自己。
“阿落…”
苏糖这一世的名字,阿落,不过现在这名字可与苏糖没关系。
这不,他一开口,苏糖便歪了歪自己的枝干,一脸不解道:“是那位魔头阿落大人吗?仙督怎么突然提起她了?难道,仙督是眼睛是她送给你的?”
她以第三者的身份,仿佛阿落这个身份与她再无干系。
从前,亓恒庆幸过,失忆好啊,这样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可如今,却觉得只有自己拥有那些记忆,无人分享,那种感觉,太失落了。
就好像,那些回忆全都是他臆想出来。
得不到回应,他也会发疯。
亓恒深吸一口气,握着苏糖的手,却不自觉中了几分,“阿落,你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
苏糖更茫然了,不过茫然之后,却是嗷的一声大叫。
“你抓疼我了!”
她一喊,亓恒下意识松开禁锢她的手,这一松,苏糖却趁机从他手中跳了出去。
她警惕地看向他,声音难得冷了几分,“仙督大人认错人了吧。”
亓恒心中一慌,他好不容易让小混蛋信任自己,可如今,信任一旦摧毁,往后,小混蛋定会百般提防自己。
他们回不到从前,更不会到过去。
“我…”薄唇微启,他哑着嗓音,想说没有,可又怕小混蛋离他而去。
苏糖跳的很远,此地又是大海,很快,四面扑来的海水压得她神识不稳。
这颗草还是太嫩了,海牢又在海底最深处,那么深的地方,水压非普通人能抗住,便是修士,修为低的,也撑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