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佣人心里自然很清楚自己的工作职责是什么,嘴上抱怨归抱怨,该是她们的分内工作,还是得抓紧完成,免得真丢了工作。
听着外面客厅里一阵擦擦洗洗夹杂着抱怨的动静,韩叙心花怒放的坐在餐厅里,悠闲地胡吃海喝。
心里一高兴,把方嫂也喊来陪自己吃饭,好心情需要分享。
方嫂这人平日里话不多,也很少看见她跟哪个佣人私底下讨论过主人什么,十分低调也很直爽,也并没有老赵那种酸腐的如同活在上个世纪的矫情,韩叙让坐,方嫂就不卑不亢的在韩叙的身边坐下来。
方嫂拿来了公筷给韩叙夹菜,低声说:“二少奶奶悠着点。”
韩叙手中的筷子一顿,抬头笑着问:“方嫂是说我吃饭吃太快了?”
方嫂也笑了笑,但不置可否,继续给她夹菜:“肠胃金贵,不着急与粗陋食物相抗,细嚼慢咽有助于消化。”
韩叙这才回过味来,方嫂说的不是她吃饭太快,而是在说贵不与贱争,自己身为二少奶奶,不要去与外面那些佣人较劲。
韩叙点了点头,没说话,方嫂说的是有道理,可并不了解内情,这些佣人明嘲暗讽的不是一天两天了,韩叙忍过这些人,可现实是,对于原本就心怀不轨的粗陋人,越是忍让,就会让她们觉得自己好欺负,气焰只会越来越嚣张。
虽然她无法明确指出这些佣人具体对自己无礼的证据,可偏偏就是因为如此,不是亲身体会的人,不会明白这种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感觉,有多么令人难受。
方嫂自然也是无法体会的。
韩叙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相反,她还觉得这样不够。
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一条长长的跑车队伍呼啦啦地又开进来宋家前庭花园,还是白天过生日那一群不良少年。
这回据说不过生日了,而是来宋家后花园里举行烧烤派对。
韩叙站在自己房间的大阳台上,静静地看去后花园里,韩二不知从哪弄来几条铁铲,居然在草地上扒坑。
这群少年精力旺盛,三下两下就扒了三四个大坑,被掀掉的草皮在旁边胡乱丢弃,泥土铲出来东一堆西一堆,这些内心还有没长大的少年,竟然还从泳池里盛来了水,浇在泥土上,在草地上筑起小泥房子。
看他们忙活了好一会儿,那三四个大坑可算是成了个烧烤坑,烧炭的烟火气飘散到整个花园,要不是因为黑夜,估计能看见非常壮观的黑烟从宋家花园袅袅升起。
炭烧好了,架上不锈钢架子,少年们三两个人占一个坑围坐着,一串串的东西往上烤。
韩叙捂着嘴在楼上偷笑,看着他们折腾的有模有样,心里直夸赞。
这会儿花园里还有好些目光也在观察着这群不良少年,那些佣人就躲在高大茂盛的植物后面,一边看一边小声抱怨。
“又来了,他们竟然把草皮给掀了,在那里挖坑呢!”
“那些草皮,明天园艺师得种上一天才能种回去吧?”
“快看,他们把垃圾丢进泳池里。”
“这片草地是没用了,那些食物残渣落进草里,扫又扫不掉,得用手一点点捡,要不然发臭了引来苍蝇蚊虫,太太要是突然回来了,得说我们没搞卫生。”
“啊?!他们把鱼池里的金龙鱼捞起来烤了!”
“那烧着的壳子是什么?乌龟?”
韩二这家伙搞建设可能不大会,但是,搞起破坏来,那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的就把整个后花园弄的乱七八糟。
这些少年们大吼大叫的闹到了大半夜,韩叙才象征性的走下去花园里喊一声:“韩二!你们又在那干嘛呢?”
韩二和几个男孩远远地朝她喊:“烧烤啊!你要不要加入,要就快点,不要我们收摊了!”
韩叙笑着说:“给我滚!”
韩二忙着撒垃圾:“好的,马上就滚!”
第二天的一整个上午,十几个佣人盯顶着毒辣的太阳蹲在草地上,徒手捡着草根深处的大小垃圾。
园艺师赶来的时候,吃惊的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草地上不仅有三四个大坑,旁边还有很多小泥房子,剥下来的草皮被胡乱扔在边上,经过一夜的风吹,已经干透了!
佣人黑着脸带着强烈的不满做了一天的花园清洁,园艺师莫名其妙哭丧着脸种了一天的草皮。
这一天韩叙身旁的气场特别安静,没有了刻意放大音量的明嘲暗讽,没有了带着恶意光芒的挑衅眼神。
因为那些能扰她宁静的人,忙的根本没空停下来歇息,生怕花园没有恢复成原样以前,会被突然回家的宋清云或是老赵看见。
一直到傍晚天快擦黑的时候,整个后花园,可算是基本恢复了原貌,那被烤掉的金龙鱼和乌龟,是无法恢复了。
韩叙知道这些佣人必定会先去老赵那里告上一状,以撇清她们自己。
不过隔了一天,韩二又重蹈了一次覆辙,这回变本加厉,把客厅里的沙发都给搬到后花园里去唱大戏,还带来了十几条宠物狗,到处拉屎撒尿。
韩二的那帮朋友,就好像是宋家别墅里突然刮来的一场海啸,原本风平浪静的花园,以摧枯拉朽之势,下一秒就让整个花园面目全非,最后还要留下一地垃圾。
这天老赵急匆匆从医院赶回了宋家,显然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韩叙见了欲言又止的老赵,懒懒的问:“赵管家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老赵搓着着自己双手,犹豫了半天才说:“家里佣人跟我说,韩逸少爷天天带人来拆…来串门,不知二少奶奶知不知道这件事。”
韩叙骤然作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事我知道,我每天在房间里看书很少出来,等我出来看见的时候,他们都闹完了,我还骂他来着,不过啊,韩逸这小子不懂事,家里那么多佣人,也不来告诉我,难道就不能去提醒提醒他吗?非要看着他闹?”
老赵哑然了片刻:“是是是,这么多佣人,连个家都看不住,一套沙发报废了,没了两条金龙鱼,不见了三只金钱龟,还有那只玳瑁也没了,那一只可得一百多万啊。”
韩叙气急败坏的一拍桌子:“太不像话了,这些佣人干什么吃的,明知韩逸不懂事在胡闹,她们也不上前制止,要是家里真来了贼,还指望她们能看家啊?”
老赵急的语无伦次:“是…对…额…可不?太太还没发话呢,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些佣人,我就是先回来看看。”
韩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似十分无奈:“太太身体不好,你可小心说话啊,别让这些佣人给气着她了,哎,我说这些个佣人啊,个个像个大爷似的,我是一个都驱使不了,看来她们是目中无主惯了。”
原本老赵是来找韩叙告韩二的状,却没想到韩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下来,反倒成了佣人的错,老赵虽心中多少有点数,可也不敢言明,转而把韩叙训斥自己的那一套,尽数往佣人身上训斥一遍。
这些佣人被训的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老赵一走,几个人凑在后花园的树底下,一个个不愤地埋怨起来。
“那个女人是故意害我们的,金龙鱼和金钱龟还有玳瑁没了,她也落不了好,太太回来必定会找她的。”
“你没听刚才赵管家怎么说的?说我们看不好家,不去提醒她娘家弟弟,说白了,那个女人把责任都往我们头上推。”
“那个女人肯定是跟赵管家说什么了,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韩叙回房间走出阳台的时候,恰好听见了这些怨声载道,心里欢畅无比。
她心里笑着,如果自己会怕婆婆责怪,就不会喊韩二来家里胡闹了。
宋清云有多疼爱她,家里家外的人都看在眼里,就连上回拿错药都没有责怪她,也就这些人拎不清,还以为王紫依然像以前一样在宋家出入如无人之境。
她心想,要不是为了照顾婆婆的感受,就连躲在医院里的小苏都要揪出来好好收拾一顿,更别说眼前这些上串下跳的佣人。
照这个路子折腾下去,这些人里,精明些的会从此收敛气焰,老老实实在宋家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如果是愚蠢的,就让她们多蹦几下,跳着跳着她们就自己蹦出去了。
把这些人收拾好了,也是为了让婆婆回来能有个安静的家,好歹自己以后是要在这个家里呆上一辈子的,能自己处理的就自己学着处理了,少去麻烦婆婆动手。
她盘算着,如果以后自己掌管这个家,就留老赵和方嫂下来,其余的都让她们卷铺盖,再请一些脑子没病的人回来打理偌大的花园。
晚饭后,韩叙舒舒服服的躺在阳台上纳凉,想着接下来要怎么继续整治这些佣人,韩二突然给她来了电话,告诉了一个令她几乎要气到吐血的消息,一整天的好心情,瞬间被打击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