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太监和宫女的照顾,桃花的病也好得快了许多,等完全康复时,竟是到了春狩前夕。
因着春狩事务准备繁杂,且要选众臣之子进春狩的大部队充当防卫军,李华忙得几天都不得见桃花。
这日,他正准备去找桃花,探探她的病情。他刚起身,便瞧见林晚急匆匆地跑进了元丰殿内,还差点打翻了仙鹤烛台。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莽莽撞撞的。”李华故意怒目相向。
林晚以为皇上真的生气了,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恕罪,是张夫人求见!让奴才来通报一声。”
“哦?”自从张夫人生了花婉公主后,很少出长宁殿,他都快忘了自个儿还有这么个安静的妃子和乖巧的女儿了。李华抬眉问道:“她们现在何处啊?”
“就在殿外候着呢!”林晚抹了一把额头。
李华看着林晚这般怂样,不由得摇了摇头,“瞧你,怕朕吃了你?还不快请张夫人进来?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小公主怎么办?”
“是。”林晚退着出了元丰殿。
张夫人款款走了进来,穿着月牙白的锦袄,袭一身湖蓝色长裙,外头披着一件锦绣云纹的斗篷,帽子上用一尾貂毛装饰着。也许是月子里被照顾得极好的缘故,她的脸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褪去了先前的凌厉,平白多了些温柔。
她后头还跟着一个俊朗的男子,眉眼间尽是温和。这男子和张夫人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想必是张夫人的弟弟、张但将军的公子张霍霍了。
年纪稍大的宫女,怀中抱着一个小包袱。李华愣了愣,那,是他的小公主?
“嫔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张夫人福了福身子。
“草民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张霍霍和乳娘一齐行礼。
“免礼。”李华大手一挥,急切道:“把小公主抱给朕瞧瞧。”
林晚从乳娘怀中接过花婉公主,轻轻递给皇上,那股子小心翼翼,似是唯恐碰碎了这个小瓷娃娃。
李华看着怀中粉嘟嘟的花婉公主,心中欢喜,不由得对张夫人也多了几分好感。
看到皇上心情正好,张夫人忍不住开口道:“皇上,嫔妾今儿来是替家弟来谋一份春狩的差事的。”
“哦?张公子可读过《春秋》?”李华一边逗弄着怀中扑闪着水灵灵大眼睛的花婉公主,一边问张霍霍,“《春秋》讲的什么?”
张霍霍拱手,不急不慢的说道:“《春秋》无非讲的是诸侯之间你死我活,争权夺利之事。”
“那《春秋》所述兵法,当今当世可用么?”李华听到张霍霍这番见解,顿时来了兴趣。自从桃花来到他身边后,他的运气似乎在慢慢变好,这不,眼前这人是个人才啊!
“非也。”张霍霍答道,“兵者,不厌诈也。应以多变应不变,以奇制正者胜。《春秋》乃古法,不宜用于今日之变也。”
李华惊为天人,忙给张霍霍赐座,“那按照公子所言,今日之变,该用何法?”
“皇上应当静观其变,以不变对应万变。”张霍霍温和地笑了笑。
李华刚想说什么,怀中的花婉公主闹脾气了,哇哇大哭着,张夫人赶紧过来抱走花婉公主,“皇上,小公主饿了。嫔妾先行告退。”
“好。夫人要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朕的小公主。”李华温柔地嘱咐道。
“是。”
待张夫人走后,李华问张霍霍,“你想要什么差事?”
“只要能为国家效力。”
“好,那便进春狩的防卫军先做着吧。不懂之处你可以问问你的父亲。”李华淡淡地笑着。
张霍霍回之一笑,“谢皇上。”
等张霍霍走后,李华叫来林晚,列了一份长长的清单交给他。“这些,都赏去长宁殿。”
“是。”林晚转身欲走。
“哎!等等!”李华喊住林晚,又低头在御案的宣纸上奋笔疾书,“倾国倾城”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现于纸上,“这个叫内侍省装裱起来送去长宁殿,小公主该是快有百天了。”
林晚瞧着皇上这般用心,心道:皇上终于开窍了!似乎当了父亲的人都开始有责任感了。
看到林晚欢喜地捧着清单走了后,李华寻思着自己似乎好些天没见桃花了,“该去看看桃花了。”
李华命御膳房做了桃花爱吃的桂花糕,送去她的卧房。还未走近,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捣药的声音。
这丫头又在忙碌。李华笑着摇了摇头,推门而入。
桃花听到响动,抬眼一看,看见皇上正冲着她微笑,忙福身道:“桃花拜见皇上。”
“不必多礼。”李华罢了罢手,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宫桌上,“快来尝尝。”
桃花放下手中的药碾子,轻轻打开食盒,白瓷盘中的桂花糕看着引人发馋,她开心地问道:“皇上如何得知桃花正想吃呢?”
“猜的。”李华温和地笑道:“春狩即将举行,你同我一起去可好?”
桃花正嚼着桂花糕,不由地愣了下,“春狩?”
“春狩是元丰朝最为重视的狩猎活动,皇室贵族会一齐参与,比赛射箭、骑马、狩猎,胜出者便会有丰厚赏赐。”李华眼目里透着一股跃跃欲试,往年的春狩,他并不亲自参加。如今他托了桃花的福,身子骨大好了,自然是要亲自上场的。
桃花之前听说过春狩,只不过那时刚入宫不久,以为只是男子方可参加。她好奇地扑闪着大眼睛,“女眷也能参加吗?”
“如何不能?”每每看见她这双眼睛,李华都觉得那有一股吞噬人心的魔力,忍不住让人想沉浸进去。“猎场在长安城外的太兴山上一处围禁起来的树林里。”
太兴山桃花是知道的,之前跟着师傅她常去那儿挖些珍稀的草药,“要去很久吗?”
“不久,几日便可结束。”
“好。”桃花有些想念那些深山密林了,她想起师傅手把手教她辨认草药,想起那场瘟疫后的覆盖一切的大雪,想起树儿和春儿明亮的眼神,心中就阵阵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