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提了食盒上来,道:“姑娘,太太吩咐了,从今儿起,每一日的早饭都多加一道菜。”
她手脚麻利的将食盒内的饭菜端出来,果然,比往常要多了一碟水晶冻。
用罢早饭,她伺候着方锦书漱口,笑道:“婢子怎么觉着,姑娘今儿特别有精神?”
方锦书的眼睛,明亮得耀眼。
“不好吗?”方锦书笑了笑。
“好,怎么不好。”这样有精神气的姑娘,才是芳菲熟悉的那位姑娘。
放下手中丝帕,方锦书吩咐道:“你去一趟广盈货行,就说明日我来看看新到的货,打算挑一两件给哥哥做新婚贺礼。”
疫症过去,方、乔两家重新定了乔彤萱过门的好日子,就在下个月初六。
芳菲应下,等着方锦书接下来的吩咐。
她知道,在这当口,姑娘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广盈货行。
“在去货行之前,你设法去给权大人捎一个口信,请他去货行一趟。”方锦书略作沉吟,道:“看看他何时得闲,我就何时去货行。”
这,是要和权墨冼相见的意思。
她乃待字闺中的姑娘,私会外男极为不妥。
但她打小就认识了权墨冼,芳菲也同他熟悉,更知道她这样吩咐,一定有她的道理。
“这次见面,除了韩娘子和季大掌柜,不要被任何人知晓。”方锦书叮嘱:“更不要惊动高楼。”
“是。”芳菲敛礼应了。
出了房门,她将手头的事情交给了芳芷,道:“姑娘吩咐,明儿去货行一趟,我这就去跟韩娘子传个话。姑娘房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尽管去,这里有我呢。”芳芷道。
芳菲换了出门的衣服,径自去了广盈货行。
她是方锦书身边的贴身丫鬟,想要避人耳目没那么容易。韩娘子是值得信任的人,不如借助她的力量。
广盈货行如今名头很响,里面来往的人不如普通货行那么多,却个个非富即贵。更有那些大户人家的丫鬟下人,不断出入着。
进了货行,芳菲一眼就瞧见了在柜台后面站着正在招呼客人的韩娘子,笑着上去施了个礼,扬声道:“韩娘子,我家姑娘说明儿过来看看新到的货,挑几样好的给大少爷做贺礼。”
“哟,是芳菲到了?”韩娘子笑着,让伙计接了手上的客人,歉意道:“实在抱歉,我这有些事。夫人您挑好了,我做主给您让点利。”
那位客人是货行的老顾客了,又得了实惠,笑道:“不碍事,你自去忙。谁不知道,方家四姑娘在货行有份子呢?”
方家如今傍上了齐王,方锦书背后有崔家太妃撑腰、还有靖安公主,她没必要平白跟她过不去。
“芳菲你来得正好,这些日子太忙也没顾得上,正有些东西要带给你们姑娘。”
韩娘子心细如发,最近货行里哪里有什么新到的货。方锦书这么说,一定有原因。
她们这番对话,落入众人眼里。
不过,诚如韩娘子所说,方锦书是广盈货行的股东之一。她遣人来替自己亲哥哥挑成亲的贺礼,这实在是正常的紧。
韩娘子引着芳菲到了后院,问道:“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何事?”
货行成立以来,这还是头一遭方锦书遣人来。
“回韩娘子的话,王爷替姑娘保了一桩亲事,姑娘并不愿意。”
“王爷?可是齐王。”韩娘子吃惊问道:“那谭家?”
“昨日老爷遣人回来,没让大太太和姑娘去秋水坞。”
这其中的周折,韩娘子略想一想便明白过来,道:“你们姑娘明日来货行,究竟所为何事。”
芳菲屈膝,道:“此事,还需娘子帮手。”
“姑娘想在这里见权大人一面,嘱咐婢子不可让除娘子和大掌柜之外的人知晓,连高大哥都不允告知。”
韩娘子知道,方锦书曾经帮过权墨冼的大忙。
如今,既然她面临如此大的难题,想找权墨冼帮忙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好,就交给我。”韩娘子道:“我这里的人手多,不易引起注意。你且在这里坐一坐等消息,我让人拿些东西来挑,掩人耳目。”
比起芳菲来,货行的伙计众多,且不会引人注意。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韩娘子回来,道:“成了,约在明日下衙后。”
这个时间略晚了些,不过方锦书约得紧急,明日又非休沐。刑部事务繁忙,权墨冼能把时间拨出来实属不易。
得到了回复,芳菲匆匆赶回了方家。她在货行盘桓的时候久了些,恐引起他人疑心。
“姑娘,”芳菲将事情经过详细禀了,道:“权大人要下衙后才能来,不若我们先去南市里挑一些脂粉首饰,也当散散心。”
方锦书笑着赞同,道:“这个法子好。”
她唯一防着的,就是卫亦馨而已。
见到她这样高高兴兴地出门,卫亦馨只会以为自己对肖沛这桩婚事乐见其成。
晚上请安之时,方锦书道:“母亲,哥哥和萱姐姐就要成亲了。明儿我想去货行里挑一两样特别的贺礼,顺道去南市里走走。”
自她大病以来,还未曾出过家门。
难得她有这样的好兴致,司岚笙欣然应了,道:“你是大姑娘了,出门多带两个人才妥当。”
“是的,母亲。女儿将芳菲、芳芷都带去。”
“去了也不着急回来,见到有什么喜欢的,尽管买了。每次叫你添置首饰,总是推三阻四的。难得出去一趟,无须顾虑。”司岚笙叮嘱。
“母亲放心好了,女儿已经想明白了。”方锦书笑道。
“昨儿事情来得太急,女儿一时半会没缓过来。如今想想,侯府也是好的。若不是王爷出面,我们哪里高攀的上。”
一来,方锦书心中有了对策,不想让父母平白担心;二来,她想要卫亦馨看见假象,那就要瞒过所有人,包括父母。
“书儿,你父亲已经说过了,若你不愿,我们也可回绝。”司岚笙拉着她的手道:“这是你一辈子的事,不用都想着我们。”
这个孩子,总是懂事得让她心疼。
“你父亲不愿委屈了你,我又何尝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