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除夕夜(1 / 1)

双生锦 天际舟 2415 字 3个月前

同样的夜空,不同的人家。

权墨冼拧眉看着眼前的两人,沉声道:“二叔公,侄孙在门口安排了车,这就送您二位回去。”

权东捻着山羊胡子笑得一脸开怀,眼中冒着精光,道:“我说黑郎,这大除夕的哪里有把自家亲戚往外赶的道理。”

“我们特地上京来庆贺你的喜事,这才没能和一家团聚。这个时候,你要让我们父子两人孤零零地回去过除夕吗,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嘛。”他慢条斯理道。

开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趁除夕团圆的这个借口进了权家的门,哪里舍得再踏出去。权墨冼给他赁的院子不错,连烧饭担水的下人都提前准备得周全。可在那里住着,毕竟达不到他的目的。

权时安帮腔道:“是啊,有侄儿你在,我们又不进内宅。随便在外院找一间屋子,我们就能安歇,何况大除夕晚上跑来跑去的。”

除夕之夜并不宵禁,但在这样合家团聚一起守岁的日子里,外面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值夜的更夫、巡逻的衙役仍旧在尽忠职守。

“仓促歇下,我只怕委屈了二叔公。”对两人的无赖嘴脸,权墨冼早已有所准备,怎能让他们赖在自己家里。

“不委屈不委屈。”权东连连摆手,看着权大娘道:“他侄儿媳妇,黑郎要赶我们出去,你可来评评理。”

权大娘面有难色。

她知道权东要留下不怀好意,但他是长辈,说出这样的话,就怕坏了权墨冼的名声。这里不比得卢丘,自己儿子好不容易才考得了功名,得了官身。她不想因为二叔公这样的人,坏了自家儿子的前途。

她刚要说话,权璐将一碗汤面重重地搁在权东面前,硬邦邦道:“二叔公,您要的汤面!”那碗汤面色香味俱全,瞧起来很是不错,只是权璐这么一放,乳白色的汤汁洒得桌上四处都是。

“你个姑娘家家的,眼看就要出嫁了,也没学着温柔些。”权东端出长辈的样子训斥,终是抵不过浓郁肉香的诱惑,拿过筷子绊了几下,开始唏哩呼噜地吃起来。

“还是那么泼辣。”权时安嘀咕了一句。

“谁泼辣?”权璐将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重重一拍,道:“我要泼辣,今儿早就将你撵了出去。往年是谁分了我家的田,这会也真好意思上门!”

她拿出了在卢丘的泼辣劲,逼得权时安往后躲了一下。

“那些陈年往事就不要提了嘛。”权东手里挑着面,道:“这次上京,我不是把这些田契都拿上来了嘛,一分一丈都不会少。”

“那本来就是我们的!”权璐继续道:“应当应分要拿回来。”她摊开手掌道:“这些年的收益呢?二叔公您可不要告诉我,每年都亏钱。”

权东面色有些尴尬,道:“这个么…真是没有利润。一年遭了水灾,一年苗子没有育好,还有一年又干旱,总之没有消停过。”

已经揣进了兜里的银钱,要让他再吐出来,真的是对不起他铁公鸡这样的名号。把到手的肥肉吐出来,就已经够他难过的了。

权璐连连冷笑道:“所以,还请二叔公吃完这碗面,快些回去吧。您这样的贵客,我们家着实接待不起。”

她来出面赶人,比权墨冼更好。

顶多被人在背后说她泼辣,反正她泼辣的名声早就有了,又已经定下了彭家的亲事,她不惧。

林晨霏坐在权墨冼身侧垂头微笑。在卢丘时她就知道权璐的泼辣,上京后还当权璐转了性子,穿着打扮于京中闺秀无疑。原来,这骨子里的泼辣劲头还在。

权东面上只觉臊得慌。

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被一个晚辈指着鼻子赶人,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借着吃面,他给权时安打了一个眼色。权时安会意,道:“大堂嫂,您就看在我二人在京也没有故旧的份上,收留我们这一晚。别人家都在团聚,我们要被赶出去,唉!”

“过去的事,都是我们糊涂做错了!”他做出一副诚心致歉的样子来,道:“黑郎如今当了大官,总不能翻脸不认我们这些族人吧。”

他和父亲在来之前就商议过,权家里最好对付的两人,就是权大娘和林晨霏了。

权墨冼冷心绝情,是个能撕破脸的主,他们惹不起。再加上他如今身边有个刘管家,哪怕是硬来,也比不上人家。

权璐是个泼辣的,又是女流。她若豁出脸去,他们父子二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而权大娘最好说话,总有可乘之机。林晨霏性子温顺,说不定也能从她身上找到机会。

果然,听他说得凄凉,权大娘有些意动。不为别的,实在是她太了解眼前这两人的嘴脸。这正值过年,若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今形势逆转。

在卢丘时,反正一无所有,权墨冼便索性跟族里翻了脸,上京赌一把。庆幸的是,这次是他赌赢了。

而眼下在京城,权东两人反而成了那光脚的,在朝为官的权墨冼成了玉器。打了老鼠翻了玉盆,这是权大娘不愿看见的。

见她面色犹疑,权墨冼忙截住她的话头,道:“二叔公放心,一定不会让您老人家这个除夕夜过得不好。”

他笑着在权东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起身道:“就让我送你们出门。”

权东面上的神情很是纠结,过了半晌,看了一眼束手候在一旁的刘管家,才终于放弃了要赖在这里的念头。

“好,我就知道黑郎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他笑得一脸慈和,起身穿上斗篷朝门外走去。

“爹!等等我。”权时安不明所以,紧紧追了上去。

见权东如此干脆利落地离开,其他人一阵错愕。之前才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不走,怎么这会走得这样干脆利落?

权墨冼笑了笑,不作解释,起身将权东两人送出院子。

能让权东放弃打算,自然就要让他眼下就得到好处。他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找了两名女妓到权东的住处,让她们好生伺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