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想理会,别人却不肯轻易放过。
只听门口那人语气轻佻,道:“我当是谁,权大人这是携了哪里的娇娃美人同游?断指案悬而未决,大人你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在下佩服之极。”
“嘭!”权墨冼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道:“蒋大人,还请你放尊重些,这是我内人。”
对方吃吃笑了几声,跟同伴不知道说了什么,身后的人也笑了起来。
伙计见惯了这种情形,有条不紊地上了菜,便提着空食盒越过几人出了门。
随后,权墨冼跟着起身,走到了那人的跟前。
对方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正准备开口说话,权墨冼的嘴角掠过一个嘲弄的笑容,当着他的面忽地关上了房门。
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闭门羹,那个蒋大人只觉没趣之极,面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但毕竟是他挑衅在先,这会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摸摸鼻子自己认了。
“冼哥哥,这是怎么了?”
林晨霏担忧地问道:“他说什么断指案,你在衙门里有麻烦了吗?”
“没事,”权墨冼摸了摸她的头,道:“只是一桩离奇的案子而已。”说出来,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平白添了心事,他干脆不提。
其实,这大半年来,他在刑部衙门里逐渐展露了头角。
他好像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凭借过人的洞察能力,在几个上报审批的案子中,找出了疑点,批驳回当地官府。根据他指出的线索,当地官府进行重新勘查,果然发现了冤情,抓到了真凶。
能上报到刑部的案件,那都是人命关天的命案。他不仅是替被害者找到了真凶,还替那被冤枉的人主持了公道。
连接几桩案子下来,他在刑部就小有了名气。
然而,他入仕的途径原本就和常人不同,眼红嫉妒他的不在少数。更有几番打击他无果的关景焕,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越是优秀,明里暗里插刀子的人就越多。
这个断指案十分离奇,已经有好几人连接丧命。这几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甚至都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尸体小指不翼而飞。
时值新年,却闹出这样的案子。被害者的亲友哭着求官府早日查出真相,街坊邻居也都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受害的人就是自己。
京兆府焦头烂额,上书请求刑部的帮助。庆隆帝允了,限刑部在过年前破案。
按说,他一个六品员外郎而已,这等大案怎么也不会摊到他的头上。
但这样大好的时机,关景焕怎么会放过?几番运作下来,限期侦破断指案,便成了他的职责。可眼下,离最后期限还有不到十日的功夫。
如今,刑部里那些嫉妒眼红他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那个蒋大人,也只不过其中之一罢了。
这样的事,就算他耐着性子给林晨霏逐一解释,她也听不懂,还不如干脆不说。只是没想到,今日出门这一趟,却是碰见了不长眼的人,张嘴乱说一通。
林晨霏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夫妻本是同林鸟,可她总觉得自己是他的拖累。
“快吃吧,回头都凉了。”
权墨冼给她盛了一碗鱼汤,看着她温润地笑道:“上次我和同僚来这里吃过一次,就惦记着一定要带你来吃一次。”
娶她,他愿意。
哪怕她不能帮助他,哪怕被旁人嘲笑,哪怕偶尔会觉得疲惫,哪怕眼下她连夫妻的义务都不能履行。
哪怕,他只当她是妹妹。
他也要守护着她,让她快乐。
“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权墨冼神秘地笑了笑,道:“你一定喜欢。”
“是哪里?还保密么?”
“就要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那我等着。”
会了账,权墨冼让长随雇了一辆马车,两人上了车。大街上人比平日多,马车走起来也格外缓慢,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下车吧。”
权墨冼率先跳下马车,伸手扶着林晨霏下了车,笑道:“你看,就是这里。”
林晨霏抬头看去,眼前是一座青瓦大院子,里面传出来孩子们的嬉闹声,和读书声。院子的大门上,挂了一块写着“善堂”二字的牌匾。
“这里是京兆府办的善堂。”权墨冼和她一块往前走去,介绍道:“你别看如今太平盛世,孤儿也不少。能在这善堂里的,都是幸运儿。”
一句话,说得林晨霏眼眶泛泪。
她从小成长环境单纯,没有接触过这些。以为自己的出身已经足够低微,没想到就在京里,还有这么多连父母都没有的孩子。
权墨冼看了看她,牵起她的手,道:“这些孩子都是命苦的,我们能力有限帮不了太多,领养一个回去还是能做到。”
他明白,他和林晨霏如今的状况乃是死结无法打开。
而在刑部,就足够让他全力以赴。很多时候,回到家时他都累得不想说话。不是他不愿意去顾及她的感受,慢慢打开她的心结,实在是精力有限。
所以,不如转移她的注意力。
领养一个孩子的想法,他在知道她无法圆房时就有。膝下有了一个活泼泼的小生命,林晨霏也无暇胡思乱想。
而且,这也能改变一个孩子的命运。
他虽然也只是一个区区六品官而已,但自信让他吃饱穿暖、启蒙读书还是没有问题。所以,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林晨霏用丝帕按了按眼角,哽咽着应了,道:“我都听冼哥哥的。”
这座善堂乃是官府开办,只要是在京里发现的孤儿都会被带到这里来。而好些被人所遗弃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这里和方锦书所开设的那间善堂不一样。
孩子们不需要自力更生,官府每年都会拨出银子来支付这里的生活。当然,想大鱼大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一层层下来,孩子们都吃个半饱就不错。
而这里的孩子,他们两人只往前走了十来步,就看到了好几个残疾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