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分析却也不错,太子妃点点头,道:“正是。你有什么法子?”
毒蛇的突然出现,又正巧赶着卫嘉航带着人赶到。再结合宁兰原上卫亦霖为难方家姐妹的一幕,有心人不难猜到这背后的缘故。
他们嘴上不会说,却会在心头认为太子府上这几个子女缺乏教养。
这,正是太子最担心出现的情况。储位,从来都是一国之君最重要的考量。他本人做得再好,获得再多支持,若后继无人,这些朝臣也难免会别怀心思。
所以这才是他动了真怒的原因。
不管是谁,只要会动摇到他的储位,他都会翻脸无情。前有宝昌,后有宝淳。
如果卫嘉航真能解决这个问题,就再好不过。
“母妃,”卫嘉航想了想问道:“我听说,方家如今在皇祖父面前很是得脸?”
“嗯,”太子妃看了他一眼,道:“航儿想说什么?”
“如果我娶了方家那名嫡次女,是不是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卫嘉航大着胆子道。
这个想法,他是在看着方锦书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那会,他觉得只是想想罢了。但这时,阴差阳错之间,他越想越是可行。
“您看,我和她年纪相仿,正好合适。”他捋了捋思路,道:“他们不是怀疑我们暗中整治她嘛,我要和她定了亲,不就变成英雄救美了?”
“若不是我正好带着人到了,她就会被小红咬了。”卫嘉航越说越是精神,道:“既然皇祖父在用方家,儿子也给父王拉来一道强援不是?”
听他说完,太子妃若有所思。这番话不无道理,确实是一个解决的办法,从一场闹剧变成一段良缘。
“看来航儿果然长大了,能替你父王分忧了。”太子妃感慨地摸了摸他的头,道:“方才母妃错怪你了。”
“母妃不生儿子的气就好,就算错怪也是儿子的错。”卫嘉航打蛇随棍上,笑道:“这个法子,母妃也觉得不错?”
太子妃赞同的点点头,道:“我觑个空,跟你父王说说。若是可以,就先找人去方家探探口风。”
母子两人说话的这会功夫,外面有节奏的杖击声才逐渐停歇。隐约可听见“拖出去”的声音,随即响起一阵人群散开的脚步声。
看来,行刑完毕,那名侍女已被杖毙。
围观的下人面色灰败,尤其是那几个打扮的格外出挑的,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想着回房就把这套衣裙给换了,省得惹祸上身。
一个婆子拿来一卷草席,将侍女的尸身裹起来。活活被打死的痛,还被堵了嘴连呼痛都不能。她的口角处满是鲜血,下半身都被打得稀烂,凄惨之极。
有个小丫鬟心头不忍,用一块帕子轻轻将她的脸盖上。
接下来,几个粗使婆子撤了长凳,用水冲洗了血迹。不过短短盏茶功夫,这里就恢复了原样。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无声无息,院子里仍然白雪皑皑景致动人。
除了,院中空地那一滩水痕,就好像鲜血一般刺眼夺目。
屋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传出来卫嘉航欢快的笑声,和太子妃轻斥声。冬日的院子天寒地冻,屋中的笑声听起来也充满了刺骨的寒意。
同样是白雪,在空中飞舞时是精灵,被人们践踏时卑贱如泥。在梅影堂时,被文人雅士歌颂咏叹,在这里带来森森寒意。
在方家,围上一方小亭,煮上一壶青梅酒,又成了方锦书眼里的冰雪世界。
一年四季中,她最喜欢的就是下雪的冬日。无论是雕梁画柱、还是满目疮痍,只要覆上一层白雪,就可以掩盖所有的不洁。
哪怕这样的洁白无瑕,只是一种假象,一种轻易就可以戳破的幻梦。
“姑娘,韩娘子来了。”芳馨进来禀道。
“请她进来。”
韩娘子笑意盈盈地进了小亭,乐呵呵地见了礼,笑道:“四姑娘好兴致啊,果然是一等一的风雅人儿。”
方锦书放下手中茶杯,看着她道:“许久不见,韩娘子这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如今的韩娘子,不仅是身材面颊圆润,说话也是八面玲珑。从骨子里透出生意人的精明,又没有令人厌恶的市侩铜臭气息。
这时的她,恐怕将亲爹娘叫来,也认不出这个是他们的女儿,那个风姿如仙的绝美女子。
“哪里,”韩娘子笑道:“都是托了姑娘的福,我这里才生意兴隆。”
“刚煮好的青梅酒,来一杯?”方锦书问道:“还是想要喝茶?”
“姑娘亲自煮的酒,怎能错过。”韩娘子答道:“雪天煮酒话青梅,极为惬意之事。”
方锦书抿嘴一笑,跟她说话,真是极为舒适的事。
伺候在侧的芳菲给她斟上一杯酒,韩娘子道:“前几日,我去拜见了权家大奶奶。她有心结,瞧着不大好。”
在外面她不会这样开门见山的说话,只有在方锦书面前,才会如此直率。而这件事,原本就是方锦书所请托的。
在梅影堂里见到林晨霏时,方锦书就觉得她的状态不妙。
这种不妙,不是指她的身体,而是指心态。就算没跟她深谈,也看得出她心头的郁结,和面上的迷茫。
那会她就想了让韩娘子去开解她的办法。她们两个都是已成婚的妇人,慢慢熟悉之后,说起话来也不会有太多顾忌。
回来后,她就让人捎信给韩娘子。这才过了几日,韩娘子就去了一趟,可见对她请托的重视。
“我瞧着,她在京里并不适应。”头一次上面,自然不便深谈,韩娘子给她带了些时兴的料子和首饰,去给她挑选,只略略聊了几句。
从她的姿态上,便可看出她还没有适应自己新的身份。在待人接物上,也不够自信。
这也不怪林晨霏,还没进京就被刺杀中毒,还没嫁人就被公主太子轮番威胁。莫说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夫子女儿,那等场面,就算换了京中的闺秀,也招架不住。
但她到如今都还没有缓过来,在京中的交际圈中,就等于一只小白兔入了披着羊皮的狼群里,嫁的又是被人们所瞩目的权墨冼,还不被撕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