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冠车缓缓开入车流之中,不急不慢的和车道上所有的汽车一样朝前行使,秦风民看了看身边的袁欣然,油门稍稍放得轻了一些。
“今年年初,跟领导出国考察,专门去了德国大众,和国内的感觉的确不太一样。”
“怎么讲?”袁欣然显然被他这句话吊起了胃口,好奇的问。
“嗯,严谨、科学、较真,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就说安全性检查吧,人家真的就是从成品里随即抽取一批,里面坐上仿真人,用不同的速度和角度去撞击。”
“那车不是撞坏了?”
“是啊,人家说,卖出去的就是这样的汽车,所以用实车来检验撞击损伤,是最科学和符合实际的数据,我大致看了一下,仅仅是一个正面撞击,就有四五种,换句话讲为了做测试,人家自己撞坏自己几十辆车。”
说着,忽然微微一笑,说:“你知道,汽车里最能保证安全的设施是什么?”
“什么?”
“安全带。”秦风民微微笑着说:“大众研究,时速80公里以下如果出车祸,撞击类得,系安全带可以减少95以上的死亡,总的来说,所有车祸里,系安全带的重伤、死亡率,比不系安全带,要低65。”
“哦?是吗,这个东西这么管用啊?”袁欣然下意识就扭头看了看自己右肩上的安全带出口。
忽然一愣,有点无语的说:“老秦啊,难怪你上升的快,才40出头就正厅级了,呵呵,你要我系安全带就直说嘛,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我真是服了你了,肚子里九转十八绕的,还编故事哄我。”
“上升快,主要还是因为有好爸爸呀,组织上这么信任我,倒是让我有些紧张。”
秦风民呵呵一笑,自嘲了一句,然后说:“不是编故事,的确都是真实数据,欣然,听伯父说你现在自己生意做得不错,以后坐车的时间很多,有点这方面的常识是有好处的。”
“好好好,我知道啦!”袁欣然又是不耐烦,又是无奈的抽出安全带,咔嚓一下系上了,说:“行了吧。”
“呵呵…”秦风民笑了笑,油门微微一加,然后说:“昨天去你家拜访伯父,伯父还说呢,你现在自己做生意,更忙了,以前本来你回家就少,现在更是难得见你一面…”
袁欣然小脸微微一沉,冷冰冰的打断了他:“秦大主任,难道你不知道,开车说话,也是一种不安全行为吗?!”
要是换个人,接下来大约也就不吱声了,可是这位秦主任也不知道是脾气好,还是习惯了袁欣然的臭脾气,继续笑着说:“你说我脾气倔,这倒是不假,也怪我,你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玩,结果好的没学到,却把我这个倔脾气学了不少,这么多年下来,你别看伯父不说,可是他心里比谁都记挂你,我去他那前后坐了一个多小时,他提到你就有七八次。”
“别朝自己脸上贴金啊,谁跟你学。”袁欣然虽然还是说话冲冲的,可是却不知不觉接受了对方的话题,板着脸,有些怨气得说:“他心里有我?当然有,但是遇到需要选择的时候,他就选择升官发财,当官什么都重要!”
“欣然,不要这么说伯父。当年整个社会风气都是这样,他有什么办法?再说了,阿姨被关牛棚批斗的时候,伯父还在边疆,根本回不来,说到底,当时让他划清界限,伯父顶住了,你要知道,这在当时是十分难得的,有多少干部都因为…”
“行了行了,你不要当说客,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当时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还是去了边疆,这叫做默许!默认!要不是因为他懦弱,我妈也不至于那么早去世。我妈从来没有要求他能真的做什么,可是这种态度,太让人心寒了。”袁欣然道。
秦风民还想要说点什么,袁欣然已经把话题岔开了,说:“不说我家了,你怎么样,这次来,就扎根在滨海,还是走个过场?”
秦风民笑笑,说:“没什么区别,干不出成绩来,就在这里放着,干出成绩,可能还会朝上进一步,你爸的意思是…”
“你别提这个人了好不好?!”袁欣然恼火说。
“行行行,不提不提,说说你吧,听伯…听说现在生意做得不错,和滨海市企业家关系来往蛮频繁的。”
这次轮到袁欣然扭头看了眼秦风民,嗤笑一声说:“老秦啊,我最烦你这点,绕来绕去的,是,我和梁一飞关系是不错啊,这人挺有意思的,我蛮喜欢他。”
秦风民还是保持着微笑,只是嘴角翘起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说:“哦,喜欢就好,你年纪不算大,可是也不小了。”
“什么就不小了,喜欢就一定是那种喜欢?就算是那种喜欢,跟年纪不小了有什么关系?我说老秦你才是真该正儿八经的成个家,你说你这么大个干部,总是单身,组织上会怎么想?影响仕途咧。”
袁欣然这番话说后后面一半,语气就变得轻松起来,像是很熟悉得朋友之间开玩笑。
秦风民咂巴咂巴嘴,说:“也是啊,你说,以前说什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先大家后小家,也没人说干部就一定要有稳定家庭,怎么现在考核,还有这一项,这别说,我这次去你家,伯父还真跟我提了…我可不是故意又说起来啊。”
“那你就结婚呗,你看看你,家庭出身好,个人能力强,长得又不难看,年纪轻轻四十出头就跨进高干,这么好的条件,全国都难找,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得大有人在,说真的,我知道几个有女儿、孙女未婚的老同志,要不给你介绍介绍,跟这些老同志搞好关系,你不说少奋斗十年,五年还是有的。”袁欣然笑道。
“对啊,我出身好,人不难看,能力强,年纪轻轻就是高干,那我干嘛还要用下半辈子婚姻换仕途呢?反正这些东西我自己都能拿到,早两年晚两年罢了。在结婚这个事上,我还是想找个我喜欢的。”秦风民说。
袁欣然白了他一眼,“幼稚!”
秦风民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微微一笑。
就在此时,道路的后方斜侧侧的开出来一辆破旧的桑塔纳,经过秦风民皇冠的时候,那桑塔纳就像喝多了酒似的,忽然朝一侧猛地一歪。
嗤…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火光四溅,紧跟着,两辆车都偏离出了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