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抓人的是赵大军,但是抓人的人,却不完全是赵大军的人,赵大军主抓社会治安,那天动手的,基本都是刑警队的,赵大军手下的几个年轻民警配合。
之后,审案也不是在赵大军手上,同样是刑警队。
之所以叫赵大军带队,一方面是他经验足,另一方面,是因为他长期管社会治安这一块,和企业家比较熟悉,他出面,不会引起过多的警觉。
“这个抓捕方案是省厅定下来的,专门把他从清苑县矿里引出来,以免他逃窜进山,我是头一天下午才接到的任务,跟着的几个人,都是第二天抓捕之前,才告诉他们实情,就是怕何云飞在滨海市经营多年,事先得到消息先跑了。现在已经成立的专案组,还是省厅主抓。”
赵大军喝了口茶,说:“我这么讲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今天这些话,也就咱们两知道啊。”
赵大军是办案人之一,跑过来跟梁一飞透底,理论上是不合适的。
不过现在人已经抓了,他再告诉梁一飞这些,也是他在不犯大错误的情况下,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毕竟,抓的是何云飞,不是梁一飞,赵大军即便愿意帮忙,也是有限度的。
“这个你放心。”梁一飞点点头,说:“到底为什么?”
赵大军说:“最初他拿下了承平煤矿,那个煤矿是一个家族企业,父子两个,拿矿的时候,动了枪,几乎闹出人命来,你知道吧?”
“嗯。”梁一飞点点头,说:“听说后来摆平了。”
顿了顿,说;“好像是社会上有个姓莫的帮他搞定的?”
“你别跟我这遮遮掩掩的了,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莫一山嘛。”赵大军说。
梁一飞呵呵一笑,点点头。
“坏事就坏在莫一山身上,你知道莫一山是怎么帮他摆平的吗?”赵大军自问自答,说:“莫一山表面上帮他摆平对方,背地里,让那父子俩等着,他去搜集证据,让他们等时机到了,去告何云飞!”
“我草!”梁一飞眼睛一瞪,“莫一山他之前骗了何云飞一次,给他介绍一个什么大领导,逼着他给莫一山主持的一个慈善委员会捐款大几千万!我明白了,莫一山打的如意算盘,等何云飞捐完款,再让那两人告他,卸磨杀驴,把他送大牢里,这笔钱莫一山就能花得安安稳稳!”
“这事我也知道,但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背后还有很深的水!坏事就坏事在这个莫一山身上!”
赵大军简单的讲了一下,这个莫一山,就是个纯粹的江湖骗子,不光骗何云飞,也利用这个所谓的慈善委员会,骗大领导,或者说,是想通过慈善委员会,和大领导搭上关系。
骗子也分大小,莫一山这种大骗子,未必就没有一些能量和关系,比如,那个慈善委员会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也做了一些慈善,要不然大领导也不会出面,被他当枪使。
所以对于骗子的成败,标准也不一样,企业家欠钱跑路了,那叫生意失败,骗子欠钱跑路,那叫诈骗成功。
实际上,莫一山介绍何云飞和大领导见面那次,也是他自己第一次见到大领导真人,之前,都是通过领导一个文字秘书。
这笔钱到了莫一山的委员会,他和秘书两个,先一人分了五百万。
时代不一样,月工资四五百块钱时代的五百万,其购买力,等于梁一飞穿越过来那个年代的大几千万接近一个亿了。
“莫一山抓住了没?对了,他还有个私生子,也不是个好东西!”梁一飞说。
“人是找到了,不过没抓住。”赵大军说。
“啊?”梁一飞一愣,紧跟着就想骂娘,他妈的,你们抓何云飞的时候,那叫一个雷霆万钧、干净利落,怎么抓莫一山,就能让他跑了呢?
“这两个人被何云飞弄死了,埋在他煤矿的一个小矿洞地下,我们找到的时候,就只剩骨头。”赵大军说。
梁一飞嘴角一抽抽,心一沉,不说什么了。
这是何云飞的作风,他骨子里,毕竟不是生意人,而是江湖人。
既然赵大军能把这一切说得清清楚楚,何云飞的案子,也就没有太多可以说的余地了。
赵大军又说了一些情况。
这个事还是当初何云飞拿煤矿的那对父子捅出来的,莫一山留了个后手,把一些关于何云飞的情况先交给那对父子,说一旦他出意外,就让他们立刻把材料送到公安那边;
当时莫一山也的确失踪了,他是慈善委员会的领导,大领导给委员会安排了一些慈善工作,却找不到莫一山,本就在安排人查,这对父子一报案,立刻怀疑到了何云飞的头上。
怀疑归怀疑,没有立刻抓人,一来是证据不够;二来,煤矿在偏远山区,何云飞在当地势力很大,贸然抓捕,是否会走漏消息,是否会反抗,能不能抓得到都是问题。于是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调查,甚至通过了何云飞身边的人,查出来莫家父子被杀的经过、被埋的具体地点,然后把他引出来,在市里实施抓捕。
“身边的人?谁啊?”梁一飞说。
“这我真不能告诉你。”赵大军摇头。
梁一飞想了想,说:“有没有可能,杀人的不是何云飞,是他手下的小弟,嗯,或者说,是激愤之下的误杀?毕竟也是情有可原嘛。”
赵大军立刻打断了他,说:“这些想都不要想,这么讲吧,证据确凿这是没跑的,最关键的是,这是大领导亲自点名交派的案件,要求从快从严,快审快判!”
一听到从快从严四个字,梁一飞知道,哪怕没有证据,这次何云飞也完了。
“我今天来,主要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这个事你千万不要去活动,谁活动都没用,不要再把你陷进去。听说,大领导为了这个事,摔过一次杯子,连他自己的文字秘书都没留情,动真火了。”赵大军严肃的说。
这事搁在哪个头上都要动真火,何云飞、莫一山、秘书,这三个人,只要有一个还能招摇过市,那就等于在给大领导脸上抹黑。
“我知道,不过,何云飞儿子老婆,暂时住在我这里,外面乱得很。”梁一飞说。
赵大军沉吟了片刻,点头说:“这问题不大,快审快判,就意味着不牵连,只要她们没参与进去都没事。这两天时间,何云飞在里面也把情况搞清楚了,背了大部分的责任,他家属因该是牵连不到的。”
“等机会合适了,我想见他一面,或者,他家人见他一面。”梁一飞说。
赵大军点点头,说:“早晚是要见的。”说完,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
自从那天晚上和赵大军碰头之后,梁一飞就再没刻意的打听何云飞的案子,只是在后面和丁静静透了一点儿风声,情况不乐观。
丁静静沉默了很久,没说什么。
之后梁一飞把心思放在了自己的工厂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受害妄想症,齐建军办了一个建筑工程公司之后,梁一飞忽然对于本地的工程公司,都抱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不信任,正好谢逸飞这时候回国了,通过他的介绍,引进了一家首都的工程公司,开始进行饮料厂施工。
饶是如此,梁一飞还特意从省里请了质监专家,全程跟测。
“这说明什么?这就是小企业面临的问题!”谢逸飞听说了何云飞的遭遇,说:“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大,等他大到一定程度,只要不造反,就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动了他,经济就要出大问题!”
“大到你家这个程度,造反也没问题吧?”梁一飞笑问。
“造反为了什么呢?”谢逸飞大大咧咧的说;“还不是为了权和钱,这东西,谢家不缺。只见过传世的大家,没看见永远在台上的领导人吧,连国王现在都名存实亡没有实权,搞政治有什么好的?赚了钱,想享受都要偷偷摸摸,没意思。”
梁一飞笑而不语,谢逸飞接着说:“你不会要为这件事出头吧?我提醒你一句,这种地方上的小纷争,又臭又烂,还没什么油水,你一旦下场了,不仅自降身价,还容易陷进去。”
梁一飞暂时也没想要出头,那天赵大军的话讲得很清楚,现在证据确凿,又有上层的力量推动,不是他出面就能管用的。
何况,何云飞还没判,连人都没见到,情况十分不明朗,更谈不上出面干点什么。
事实上,这段时间,梁一飞觉得自己越低调越好,距离这个风暴,距离越远越好,那位大领导正在气头上,谁跳出来,只要露出一丝儿保何云飞的意思,都可能会触他的霉头。
能收留何云飞的两个老婆和儿子,梁一飞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事后不管谁说,都要讲一句梁老板仁义。
至于到底仁义不仁义的,天知道,梁一飞自己也知道。
“你后面接下来到底准备做点什么?”梁一飞问:“我饮料厂在建,最近没什么特别忙的工作,红牛你帮了我不小的忙,这段时间,我给你当参谋,出出点子。”
“这就对了嘛!我正有此意!”
谢逸飞起身,走到了办公室墙边,挂着的巨大中国地图旁边,伸出手,在西南方向点了点,说:“陪我去一趟蜀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