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理智这种东西,未必在任何时候都是管用的。
很多情况下,也许一个不起眼的小事件,一点儿根本以为不会有结果的小动作,就能带来感情倾向的极大失衡,然后产生一个看似根本不可能的结果。
这一次,丁静静说对了,人性这东西,真他妈没道理可讲。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过,第四天上午,梁一飞再一次被许树标邀请进他的办公室,看着这位佛系大企业家满脸欣赏的笑容,他自己都觉得刚才这两个小时的经历,十分的恍惚和不可思议。
大概两个小时之前,他和丁静静带着车来到许家大宅,这一次,门卫却没有打开大门,把他们拒之门外。
等了一会,终于看到了在花园玩耍的许家宝贝孙子沃拉欲,这小子老远也看见了丁静静,用泰国把门卫骂得狗血淋头,打开大门很亲热的邀请他们进家。
接下来的事情比能想象到的还要顺利,沃拉欲看到那辆大红色的崭新法拉利后,高兴的上窜下跳,几乎要忍不住亲自驾驶一番,丁静静会开车,带着他在花园里,低速的兜了两圈。
然后许树标很‘配合’的出现,问清楚情况后,几乎不用梁一飞做任何解释,老头就笑呵呵的让梁一飞跟他去办公室,重新、具体的聊一聊代理的问题。
老头甚至都不用梁一飞问,就给出了前后态度巨大转变的原因。
原因简单到让人怀疑这老头是不是在骗人:能这么短时间里运来一辆车,说明你的关系网的确很广;我是个脾气古怪的老人,能让我开心,说明,你有本事让大多数人都开心。
你既然能让大多数人都开心,我当然会选择你。
梁一飞脸上一副受教良多的模样,可心情却叹了口气。
这位华裔大商人,的确是老了,在很多大问题上,有些老糊涂了。
大问题糊涂,小问题却依旧很精明。
确定了大原则,就要谈具体的合作细则,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这位快八十岁的老人,亲自上场,整个过程亲力亲为,和梁一飞这个20出头的小伙子正面交锋。
谈判的主要内容,是明确合作方式。
“泰国方面,我们不参与任何的生产和市场销售工作,只提供专利供你使用,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投资。”
许树标开门见山,把话说的很清楚,道:“所以,在分红上我的要求不多,你营业额的15。”
“不可能!”梁一飞拒绝的更干脆。
之前许树标莫名其妙拒绝他代理的请求,让他一头雾水,没能讲得出什么有力的话语。
而现在重新回到谈判桌,具体利益的划分和撕扯,这种唇枪舌剑,正好是他的强项。
“绝对不可能用营业额作为基数来计算,只能用利润来做基数,而且是纯利润。”梁一飞说。
营业额这种东西又不代表利润,营业额做到天上,可净利润是负的企业比比皆是,在大陆A股市场里随便一抓就一大堆,难道不赚钱,还要给许家分钱?
许树标皱眉问:“这是饮料行业,利润之高你是清楚的,否则你也不会来找我要代理。梁先生,如果手里握有红牛这么好的产品,你还没法保证盈利,甚至是亏损,那我为什么要给你代理呢?”
“这不是保证不保证的问题,而是没有这个道理,我们双方既然合作,就应该本着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原则。”梁一飞说。
“这就是我之前为什么拒绝你的原因了,红牛是个能生金蛋的母鸡,所以我需要的是百分之百的稳定盈利,而不是冒险。我给了你专利使用权、独家代理权,你却告诉我可能会亏?那我只能认为你不适合。”许树标哼了一声。
“做生意当然存在盈亏的可能。”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既然我提供了专利和代理,我理所当然应该有回报。”许树标坚持说。
梁一飞想了想,说:“如果您非要定成营业额的分润,就可能存在一种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可能性。而且这种可能性,不是你我主观能控制的。”
许树标眉头微微一挑:“什么意思?”
梁一飞认真的说:“以营业额为基数,就存在我亏损,或者基本不赚钱的可能性,至少是我到手的利润少,这种可能性,您不能否认吧。”
“我到手的利润少,就没法去扩大生产,甚至为了避免亏损,我不但不能把精力放在拓展市场上,反而要减少销量,因为卖得越多,我赚得不会增加,可能还会亏,卖得越多,亏得越多。”
“那你代理这款饮料有什么意义呢?”许树标问。
“当然没意义,所以我就会把钱用来做别的生意,而您的代理权却要在我手上虚度好几年的时间。许先生,几年之后,市场是什么样子,红牛还有没有现在的竞争力,谁都不敢保证。”
顿了顿,认真的说:“这不仅仅是对我,哪怕你换任何一家代理商,如果您坚持要以营业额为计算基数,都可能出现这样对双方都不利的局面。只不过,我是实话实说。”
顿了顿,说:“再者,一个合理的分配方案,也可以让我心甘情愿的给你钱,而不必在暗中对账目做手脚。”
许树标认真的考虑片刻梁一飞的话,道:“毛利润的30。”
“纯利润的30。”梁一飞说:“大陆虽然现在经济发展很快,饮料也的确能赚钱,但是利润率能达到30的生意还是凤毛麟角,毛利润的30给您,我几乎就不赚钱。”
“年轻人,你好像忘了我就是靠着卖红牛才有了今天,它的利润比例应该是多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即便大陆和泰国市场不同,差距也不会太大。”许树标说。
“但是我先期需要投入。”梁一飞掰着手指头算:“买地皮建厂、买机器、原材料、人工、广告投入、销售渠道的建立和维护、配送…等等等等,在一开始的一两年之内,有大笔的投入,这一两年,纯利润可能很低,如果这样分配,初期我是要赔钱的,那么必须在后期有所补偿。”
见许树标又要用他的经验来说些什么的时候,梁一飞干脆站了起来,说:“许先生,我们这样谈,估计很难达到双方都满意。”
许树标抬起头看着他,说:“年轻人,不要过于性急,谈生意,就是你的工作。”
“我只是想让这份工作进行的更顺利一些。”梁一飞似乎做出了很大的挣扎,眉头微微皱起,沉声说:“干脆以递增式的固定金额来分润。”
许树标不动声色的问:“你说。”
“上一次见面,其实我已经说过了我对未来的大致预期。”
梁一飞说:“二十年代理权,以人民币计算,第一年我的投入很大,所以我只能给五百万;第二年开始,无论盈亏,每年五百万朝上涨,以每年一个亿为上限。”
按照这个提议,也就是二十年后,正好涨到每年一个亿的代理费用。
以先知者得角度来看,针对日后红牛动辄数十亿数百亿的销量,这显然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但是除了梁一飞,没有人能预测到未来,从当下而言,这个方案并不算‘占了天大便宜’,最多也就是比较保守。
折中算平均,十年之后,每年才五千万。
进行换算,相当于大陆一个准一流的保健品公司,一年纯利润的一半左右。
许树标摇摇头,说:“十年的代理权,前两年五百万,从第三年开始,每年一千万上浮。此外,加上你每年纯利润的10。”许树标说。
梁一飞一副即心痛又舍不得样子,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好几圈,似乎在心里默算什么。
最后停下脚步,沉重的点点头,说:“成交。”
梁一飞不知道上辈子大陆的代理商和许树标家族到底谈出了一个什么合作方案,反正以这次达成的协议而论,他觉得未来完全没有必要在分成上做手脚。
净利润的10,这是很良心的价钱:许树标要的很良心,要是连这点钱都不给,那梁一飞觉得自己也很没良心。
至于从第二年开始每年上涨的一千万基数,到了第十年,无非也就是一个亿而已。事实上,2005年,红牛在内地的保有额度,大约在30多个亿到40个亿左右,算起来无非是3不到。
这里面还有个很重要的点:上辈子,不是梁一飞代理红牛,所以到了2005年,它才只有三四十个亿的市场,又过了十年,才随着经济再一次腾飞,做到了200个亿的全国第一,而梁一飞有信心,经过自己的手,十年之内,红牛就可以实现第一,赶超健力宝、可口可乐这些品牌…
健力宝自然不必说,它的好日子已经没有十年之久。
唯一有点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代理权只拿了十年,上辈子大陆方面,一次性拿了20年;
不过问题倒是也不大,十年之后,能够赚钱的行业越来越多,饮料不是最好的现金奶牛;十年的时间,足够梁一飞开拓出其他的饮料市场;
再说了,十年后,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许家还是现在的许家不定到时候,许家会主动想要自己当他的代理。
十年后,老头子还活着不?记不太清了,搞不好已经是那个从小就表现出对女人独特兴趣的小男孩当家了。
说起这个小男孩沃拉欲,梁一飞之前第一次听到名字就觉得有点耳熟,可是一直想不起来什么相关的回忆;
直到正事办完,他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猛地想到上辈子听到的一则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