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密特的话梁一飞没法正面回答。
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答。
对人体能造成重大影响,改变之前的生理轨迹,强行让身体朝一个特定的方向发展,短时期内取得成效,这东西不是药又是什么?
米饭、大白菜、西红柿、可乐、肯德基,这些对身体肯定都有影响,但是能到达上面说的标准吗?
达不到,所以它们都不是药。
中华鳖精根据梁一飞之前向施密特的描述,它就能达到,所以它就必须是药。
可是这种能改变人类的药物,居然不需要经过实验室研究,不需要经过国家药物监管部门审批,就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市场上,随便什么人都能买?
这怎么自圆其说呢?
没法自圆其说。
因为它根本达不到这个效果。
只有一个效果:解渴。
如果喝得多,可以利尿,喝的再多,会觉得好撑…
但是,这一点都没关系,因为它的确不违法。
老百姓喜欢讲什么‘钻法律的空子’,可梁一飞是当老板的,他从来不喜欢这种话。
什么叫做钻法律的空子?
法律的空子,那就是没法律的地方,那就是不违法。不违法,为什么不能干?
有本事你也找个空子钻啊?人家韩信连裤裆都能钻,换成你,你钻一个我看看。
好在施密特不是什么社会学家或者政府官员,他来就是帮忙搞机器的,梁一飞不需要跟他讲的太清楚,忽悠几句,蒙混过关就行。
“施密特先生,您可能不太理解,保健品不属于药,不需要批文和编号。但是在我们国家的民间,存在一种叫做‘传统秘方’或者‘偏方’的东西,这是几千年的经验积累下来的。比如中华鳖精,它利用的就是甲鱼强大的生命力!”梁一飞一本正经的鬼扯。
“哦,甲鱼,我吃过,很狰狞,但很美味,有这些功效吗?”施密特惊诧说。
“当然!施密特先生,你这次的中国之旅如果还有时间,我邀请你去我的另一个企业,岚韵湖,那里有最正宗的中国美食!仅仅是甲鱼,就有八种做法!”梁一飞说。
施密特咽了口口水,说:“对于中国美食,我一向是抱有极大的好奇和敬意的!谢谢您的邀请,今天可以吗?”
“啊?”梁一飞一愣,没想到这是个贪嘴的老外,随口一句话他还当真了,急吼吼的就要去吃。
随即哈哈笑道:“当然,不仅是今天,如果你喜欢,随时去吃!”
“哦,那实在太感谢了!中国的美食真的让人流连忘返,我经常来中国出差,每次来,哪怕在路边吃一碗猪血汤,我都觉得这次旅行是有意义的!”施密特面露陶醉。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梁一飞真没想到居然能遇到这么一个贪嘴的老外,施密特这人给人感觉还挺可爱的。
心念微微一动,说:“施密特先生,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专门聘请你当我工厂的机械顾问,给你在中国专门安排房间和固定的薪水,以后你就可以经常来,或者带着妻子孩子,一起来中国品尝美食了。”
“嗯,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我需要一段时间来考虑,毕竟,经常来中国,会影响我在德国的工作。”施密特十分严谨认真的分析。
梁一飞说:“当然,我随时等待你的好消息。今天晚上,我们去先去品尝一下甲鱼的八种吃法!”
正说着话呢,忽然就听到办公楼下面一阵骚动。
梁一飞的新办公室就在四楼中间,办公桌靠着窗户的方向,扭头朝下一看,就看见楼下广场上聚了一大批工人,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汽水厂才接手过来,目前还没正式开工,上次开会梁一飞已经宣布,这段时间工资照发不误,工人们暂时情绪还算是稳定。不过由于没开工,人人都闲着没事干,所以就经常来单位瞎溜达,相互之间打探了解一些最新的动态,交流交流,经常能看到工人们聚在一块聊天。
虽说情绪暂时稳定,可未来如何,工人们心里还是没底。
“梁,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施密特问。
“没关系,我们国家的工人爱厂如家,他们都在为工厂的未来担心,希望能尽快重新生产。”梁一飞认真的说。
“我非常理解,一个工人肩负着一个家庭的生活重担,在我们国家,有大批的工人,停产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可怕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把你的要求转达回去,争取尽早运来机器重新开工!”施密特说。
“非常感谢。施密特先生,您稍等一下。”
梁一飞打了个电话,把在楼下的何新福叫了上来。
没一会,何新福就急匆匆的推门进来,脸上神情不太对劲,一进门,就准备张口说些什么,可抬眼一看,施密特在这里,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冲施密特点头打了个招呼。
“施密特先生,我先让何主任安排车送你去岚韵湖,我这边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晚上再陪你吃饭,你看怎么样?”梁一飞问。
“没问题,那我们晚上见!”施密特微微点头,又对何新福说:“非常感谢。”
“不客气,施密特先生,您跟我走。”
梁一飞站在窗口,看着何新福和施密特离开办公楼,施密特上了车远去,没一会何新福又回来了。
梁一飞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透过窗户,指着下面广场拥在一起的人群,皱眉问:“楼下怎么回事?!”
虽说厂子里经常有工人们来,可是像今天这样,大批人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却是第一次!
这显然不正常!
“厂长,我正准备跟您汇报呢!”何新福刚才就想说,看施密特在,没好开口。
工人们天天聚在一起聊天,聊厂子的事,说着说着,不知道是谁挑了头,起哄说要厂子里先把之前拖欠的工资还上。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和响应,这两天私下好多人都在讨论,越来越多的人觉得有道理。
今天上午,各个车间部门的人忽然来了有一多半,在岗职工大部分几乎都到了,何新福本能的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然后一打听,才知道职工们想选出代表,来和梁一飞聊这个事情。
“这是要逼宫啊。”梁一飞笑了起来,说:“代表选出来没?”
“厂长,我刚才上楼的时候,公会副主席李明浩就跟我讲,想要来找你,看他们那个样子,应该是有备而来的!”何新福忧心忡忡的说:“您是不知道,这个何明浩,在工人里很有影响力!当初罗厂长在的时候,他没少给罗厂长找麻烦!”
正说着话,就听到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外面有人敲门。
还没等梁一飞说请进,门就被推开了,七八个工人涌进来,走廊里还有更多的人探头探脑的堵在门口朝里面看。
“你们要干什么!”何新福脸一沉喝问道。
领头的那个工人,身材高大,脸膛黝黑,正是公会副主席李明浩。
“我们找梁厂长!”何明浩说。
“找厂长也不能直接冲到办公室来啊!再说了,有事说事,你们来这么多人要干什么?”何新福质问。
这下工人们七嘴八舌得炸开了锅。
“我们都是厂里的工人,怎么不能来?”
“关系我们每个人,我们当然都要来找厂长!”
“厂长又不是,还不能见啊…”
不算太大的办公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工人们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叫做礼貌,情绪一上来,交流就变成了像吵架似的,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把何新福和梁一飞给围住了,气氛剑拔弩张的。
“要造反了你们!”何新福抓起桌上的电话,大声说:“喂喂喂喂,保卫科嘛?保卫科?!”
“何主任,你不用打,我也在这里。”保卫科科长余飞翔人走廊外面走了过来,带着两个保安。
这两个保安,其中一个是项冲锋,项冲锋的老爹只是个副科长。
何新福拿着话筒就是一愣:“哎我说老余,你怎么也跟着起哄啊!”
“老何你这话讲得,什么叫起哄!大家找厂长要自己的正当利益,难道不对!”余飞翔皮笑肉不笑的说。
“对,余科长说得对,我们就是要正当利益!”
“我们要工资!”
“本来就是差我们的!”
人群再次闹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发生冲突,梁一飞拦住了又要说话的何新福,大声的说:“大家安静一下!有什么事,说清楚,你们这样吵来吵去,我哪知道你们要什么东西!”
梁一飞开口,人群倒是立刻安静了下来,相互看了看,最后统一看向了李明浩。
“厂长,我们都商量过了,这眼看着都要过年了,你得把之前欠我们的工资补发掉!”何明浩顿了顿,又说;“欠谁的钱,欠多少钱,账上都有!”
“就这一件事?”梁一飞问。
“对,就这一件!”何明浩说:“梁老板,你是大老板,有钱人,几百万上千万的,开奥迪用大哥大,不在乎那几百一千,可是我们都是苦哈哈的工人,一个月就那么三百块钱不到,厂子里拖了那么久的工资,少的欠了两三百,多得都欠了快两千!这钱要是你不给,我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以后就没法干了!”
“李明浩,你这话不对吧。”梁一飞淡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