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良心讲,梁一飞的确想过要从新时代抽点钱过来,不像是他跟顾文明讲得,只找人、听汇报那么简单。
不过,听完顾文明的汇报之后,之前的念头也的确打消了,老顾讲得不是没有道理,新时代正在用钱阶段,现在从新时代头上抽钱,无异于在一个人正在发育成长的时候,克扣营养伙食,得不偿失。
那就只能从岚韵湖头上想办法,回过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岚韵湖的账目,跟李守财嘀咕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大致的结论。
在确保岚韵湖正常运营,不会出现任何财政问题的情况下,按照之前的营业流水计算,从现在开始,每个月抽三十万左右问题不大,如果梁一飞没有其他的大额开销,挤一挤,这个数字接近四十万。
再多,岚韵湖就没法正常运营,稍微有点风波可能就要遭遇财政危机。
和周宇宙时代相比,如果上是通货膨胀和经济发展的话,岚韵湖的总体盈利能力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提升,虽然采用了一些新的手段增加的赢利点,但合法经营交税多了,梁一飞本人的各种应酬花费、人脉资源花费多了,一进一出,基本持平。
还是那句话,岚韵湖的客户,主要还是本地,利润率高,但总营业额有天花板限制。
新时代那头老顾虽然抠门,不过话里话外梁一飞也听出来了,等自己真需要用钱的时候,挤一挤,也能一次性拿出个二三十万支持。
算来算去,梁一飞对于手头的财政情况,大致有了个底。
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次算账,更说明,手上的确需要一个能赚快钱,赚大钱的项目,光靠着岚韵湖和新时代,出奶速度还是太慢。
梁一飞借钱给罗贡献,罗贡献准备想办法把汽水厂‘抵’给梁一飞的事不是秘密,很快在圈子里就传开了。
这天晚上,张松和裘娜过来玩,之前那位温家少爷温玉春也在,聊到这个事情,几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张松一脸皮里阳秋的坏笑,说罗厂长炒股炒得意乱神迷,干脆连厂子都不要了,以后全职炒股;
温玉春话不多,问梁一飞接手汽水厂之后,准备做什么?
之前的桔子汽水肯定是没市场了,这东西在当前的饮料市场里要卖相没卖相,要口味没口味,要价格也卖不上价格,完全没竞争力。
梁一飞见他话里有话,顺着朝下说了一句,笑道:“暂时还没太考虑清楚,不过汽水厂改来改去的,万变不离其宗,估计还是饮料。”
“哦…”温玉春点点头,说:“我们那边倒有喝凉茶的习惯,不过不知道其他地方人喜不喜欢那种口味,有点药味。”
这话倒是给梁一飞提了一个醒,汽水厂,未来做保健品,但不是说只能做保健品,饮料市场同样可以抓住。
而且从长远来看,饮料的利润并不比保健品低。
一瓶矿泉水,两块钱,一瓶冰红茶,三块五,凭什么卖这些钱?这东西比餐饮利润还惊人,而且能持续发展,人人都可以消费,不知不觉的就大把赚钱,盈利能力比网络游戏都不差!
不过现在嘛,凉茶这个东西暂时没有太大市场,对于饮料的需求,国人还停留在口味的阶段,要求新奇味道好,暂时没有任何的养生保健需求真,这得等上个三五年左右,经济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市场上风靡一时的保健品被揭穿真相,已经没法再到处‘骗人’的时候,凉茶这一类的‘微健康’饮品才能开始逐步流行。
人的消费习惯是认知,是一个逐步发展的过程,十年后流行的产品,拿到今天来,未必就有人买账。
倒是裘娜说到了重点。
她今天穿了一件在后世看起来土豪气十足的貂,大围脖上全是毛,从领子顺着胸口一直朝下的大毛边,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下面是一条紧身女裤,陪着长靴,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一条妩媚的大狐狸似的。
“你摊子铺的太快了吧?”裘娜摸着自己的‘毛’,歪头看着歌舞厅,说:“这才多久,岚韵湖接手下来,才半年吧,本收回来没有,就准备办工厂了?你可要想清楚,汽水厂光是职工就有小四百号,一旦接手过来,别的先不用干,你第一个就要想怎么养活这几百号人,不管你出什么产品,回款都要时间,之前那段时间,你得有足够的钱给他们发工资。”
“依我看,倒不如一转手再卖了,赚一笔。”张松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说:“机器就不提了,汽水厂那边,光是地皮,就能回本。”
“张大哥,你有地产的门路?”好学小少爷温玉春又开始提问了,这家伙对一切商机都充满了求知欲,但是认识这么久,却没见他做过什么。
要么是光说不练假把式,要么就是一个十分谨慎,出手必要赚钱的厉害角色。
张松嘿嘿一笑,说:“上次吃饭,认识几个首都来的地产商,之前都在沿海捣鼓进出口指标的,回到首都搞了个地产公司,不过首都地皮哪有那么好拿,想在其他城市趟趟路子。梁老弟,你要是有兴趣,我帮你联系联系?”
说着,忽然哈哈一笑,说:“对了,这几个人跟你还有那么点‘缘分’呢。”
“怎么讲?”梁一飞微微一愣,自己也不认识沿海的倒爷啊。
“你们当然不认识,不过,有次在一起玩,你不是说南海岛房地产早晚要崩盘吗?”
温玉春又好奇插嘴:“那边我打听了,局面还可以啊,没有要崩盘的迹象。”
“那是因为你没在当地混,我认识的那几个朋友,从特区回来之后,先在南海岛捞了一笔,然后才回首都。他们的看法,和梁老弟当初如出一辙,觉得地方火得过头了,崩盘也就是半年左右的事情,所以才提前撤离!他们分析,南海岛的地产是个例外情况,但总的来讲,全国未来的地产市场会是一个热门,到时候,谁手头上的地皮多,谁就是这个!”
张松比了一个大拇指。
“再看吧。”梁一飞还是摇摇头,对裘娜说;“你说的也是,我这边摊子铺的太快,现在没精力再干别的,钱真有点不够用。”
裘娜摸着毛,笑吟吟的说:“要不要借钱啊?”
此言一出,张松和温玉春都在笑。
裘娜这话倒也算是真心,他们几个和梁一飞相比,手头的确有点闲钱,梁一飞真需要的话,只要付合适的利息,可以商量。
这两年经济总体形势好,银行贷款,利息达到了12左右,不过私营企业依旧贷不到;民间借贷,年利息普遍要超过30,梁一飞有岚韵湖这么大个产业,又不怕他跑了,钱放在他这里吃利息,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之前梁一飞就是靠着借钱个罗贡献,才能染指汽水厂。
现在说借钱给梁一飞,怎么听,都有点揶揄的意思。
“我可不借钱,欠人钱我睡不好觉。”梁一飞哈哈一笑。
正说着话,大哥大响了。
接通一听,对面是个结结巴巴的声音,项冲锋的。
“你们坐,我接个电话。”梁一飞冲这几人点点头,起身走到舞厅门口,才对电话说:“喂,你说。”
“哥…厂子…厂子要黄啊!”
电话那头,项冲锋的声音欢呼雀跃,开心的不得了,一副地地道道‘厂奸’的模样!
虽然有股票作为抵押,梁一飞也不可能一点儿也不关注事态进展,项冲锋自然就成了他的金牌小密探,随时关注着汽水厂的一举一动。
短短半个月时间,汽水厂连续发生了几件事,现在已经完全停产。
一开始是个再小不过的小事:一条流水线上某个环节的设备老化,需要维修。
维修嘛,自然是要停工的,原来汽水厂就采用的轮岗模式:一个礼拜只上一半时间。这么一停工,连带着一批人干脆就全休在家。
放在20年后,上班的巴不得单位停水停电,机器坏掉可以休息,可当前不一样,轮岗就是轮休,轮休就没钱,人人抢着上班。
原本就已经打了个折扣的收入又少了一大截,工人们都盼着机器早点修好。
哪知道盼来盼去,厂子里压根没有修机器的意思,公会、职工代表去厂办一问,才知道,厂子里现在是一分钱都没有,不要说修机器了,连下个月工资在哪都不知道。
这下子,厂子里炸锅了!
一群年轻工人直接冲进了厂长办公室理论,论着论着,就论出了火气,不知道谁先动手,罗贡献又被打了一顿。
打得还不轻,脑袋缝了好几针…
不过根据项冲锋表述,梁一飞判断,罗贡献这顿打,很可能是‘自找’的。
当时有工人就指责罗贡献挪用厂子里的钱,自己穿金带金,开车用大哥大,厂子却搞成这个样子,发不出工资,他难辞其咎。
罗贡献讲了一番话,把责任撇的很干净:这次厂子还欠款,一共还了三百万,都是他找人借的。
这里面不光是因为他的面子,为了借钱,他把房子、车子、大哥大、家里的存款、自己的那点股票…一大堆全部抵押出去了。
说得很惨,反正谁也不知道他股市里到底有多少钱,看上去就像是他为了厂子倾其所有。
话说到这个份上,职工们再憋火,没什么证据,也不能再讲什么。
倒是罗贡献又开始反过来指责职工,说什么你们这帮人好日子过惯了,趴在厂子身上吸血,他妈的天天一张报纸一杯茶过日子,上班下班比回自己家还随意,汽水一箱一箱朝家里搬,厂子搞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们难道就没责任?
然后双方忽然就打了起来。
罗贡献满脑袋都是血,被送到了医院。
再回厂子的时候,带回来的不是钱,也不是维修设备的工人,而是国资局的工作组,开始核算汽水厂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