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与秋泠尖叫出声,其他丫鬟婆子不知出了什么事,听到声音才急急忙忙地围过来。
来得早的便瞧见,小佛堂里的拂柳跪伏在地,脑袋却以诡异的姿势歪过来,几乎要将那细细的脖子折断了,一张脸蛋惨白发青,瞳孔涣散,不像个活人。
于是小佛堂门口更多人开始尖叫起来,一时之间像是被煮开的水,沸腾不已。
唯一站在小佛堂里面的羿玉呼吸急促。
方才,拂柳的眼睛分明是看向他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毫无焦距看着前方的模样。
“快,快将大少奶奶扶过来!”
胆子大的瞧见羿玉还直愣愣地站在里面,立刻比见了死人还害怕。
死人顶多吓吓人,但是照顾不好主子才是真要命!
羿玉被七手八脚地扶了出去,霜雪与秋泠几乎把他当成了冰雪做成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化掉。
没多久,前院也来人了,笔刃着急忙慌,见了羿玉安然无恙才松了半口气,请羿玉移步去前院,温辰安正等着他。
羿玉被簇拥着,回头看了一眼脖子扭成麻花状的拂柳,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她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透出几分畏惧惊惶之色。
但定睛再看,那张没有一点儿活人气息的脸孔没有半分表情。
来不及再看,羿玉已被簇拥着离开了小佛堂。
·
三全院的小佛堂里死了人。
此事惊动了阖府,温夫人特意往三全院走了一遭。
年长经过事的家丁已检查了尸体。
“都硬了,早就死了,还有就是……”家丁有些犹豫,担心说出来会让女眷受到惊吓。
温夫人手里捏着串佛珠,只道:“说吧,不必隐瞒。”
“那小的就说了,这尸体的舌头被拔掉了,拔下来的舌头被女尸握在手里,因着身体已经完全僵了,暂时拿不出来。”
家丁没说的是,他觉得舌头是拂柳自己拔掉的……
但这只是猜测,没凭没据的,说出来也没人信,好端端的,拂柳拔自己的舌头做什么?
“她是怎么死的?”温夫人问道。
家丁面露难色:“这,小的就不清楚了,没什么外伤,没有磕磕碰碰,也不像是中了毒……”
温夫人叹了口气:“许是有什么隐疾吧。也是个可怜人,好生安葬了,记得给她家里送点银子,好好操办一场丧事,也不枉我和她主仆一场。”
她本准备走了,霜雪大着胆子问道:“夫人,佛像要移到其他房间吗?”
温夫人看了一眼佛像,摇头道:“不必。众生平等,菩萨慈悲,不会在意这种事,打扫干净便可,只这红布千万不要摘下,还不到时候。”
吩咐完,她留下身边得力的丫鬟帮着处理,往前院看羿玉与温辰安去了。
温辰安在堂屋里,早已知道温夫人过来了,正等着她。
“玉儿呢?”温夫人没见到羿玉。
温辰安小声道:“大夫把了脉,受了惊吓心神不定,我让他喝了药休息,别硬撑着。”
温夫人连连点头:“是了,那孩子肯定被吓到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听着都让人难受,别说亲眼瞧见了。”
“母亲。”温辰安面色凝重,“后院的佛像还是移走吧,我与小玉都不懂佛学,万一有疏忽慢待之时,岂不是……”
温夫人叹息道:“你说得在理,我之前考虑不周了。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才刚刚将佛像请入宅里,着急忙慌地移走可不行,最起码得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再请高僧做个法事,才好移走。”
温辰安揉了揉眉心,有心想说什么,却顾及着正在歇息的羿玉,最终只道:“母亲,侍奉菩萨尽心即可,很多事情……事在人为。”
温夫人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温辰安。
“是啊,事在人为。你放心。”
正在这个时候,温洲白与温秋妃也来了。
他们没有提前约好,是得了消息就往三全院去,在途中遇到了,便联袂而来。
温洲白步伐快些,一进屋见了温辰安边问道:“嫂嫂、大哥,你们没事吧?”
温辰安大多注意力还停留在刚才,没留意温洲白先喊的“嫂嫂”,后喊的“大哥”。
“没事。”
后头的温秋妃面色微僵,看了温洲白好几眼,连温夫人都若有所思地瞅着小儿子。
温洲白脸色红红白白:“没事就好……我听说刚才请大夫了?”
温辰安示意温洲白声音小点儿:“给你大嫂请的,他受了惊吓,先吃了安神汤,正在屋里休息。”
温洲白往里间看去,虽不至于心急如焚,但也急切地想要看一眼羿玉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温秋妃一把按住温洲白的肩膀,拍了两下才松开手,转而说起正事:“传话的人没说清楚,我听得糊里糊涂,只知道没了个丫鬟……”
温夫人这才道:“是之前在我身边伺候的拂柳,老高已经看过了,没有外伤,也不是下毒,许是有什么隐疾病发了。”
温洲白也恢复了理智,闻言微微皱眉:“不是说嫂嫂半夜听到了什么声音吗?大哥,是什么声音?”
几人都看向温辰安。
温辰安先是一怔,然后摇头:“我也不知,你大嫂只说半夜听到些动静,说不上来是什么。”
温秋妃有些糊涂:“大哥,你没听到吗?”
一旁的温洲白唇角忽地抬了下,又压了回去。
温辰安轻咳一声:“你大嫂睡在后院,我在前头休息的,没听到什么动静。”
他很不习惯与弟弟们说这些,说完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殊不知温秋妃听到温辰安与羿玉的房中事更不自在,垂在身侧的手都有些无处安放。
反倒是温洲白,眼睛又亮了些。
知子莫若母。
温夫人将三个儿子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开口:
“辰安,出了这样的事,玉儿恐怕也不太愿意住在后院,你让他搬回前院,夜里也有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