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发泰勒正看着羿玉,并在他投来视线的时候挑了一下眉梢,态度极其嚣张,仿佛在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羿玉完全没有被挑衅到,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红头发泰勒的头发太乱了,饱和度极高的红色发丝软篷篷地顶在脑袋上,还有一缕格外不听话的红发翘了起来,像个犄角。
羿玉收回手,将“半截儿”放进红头发泰勒手里,然后就那么离开了。
红头发泰勒拧起眉,目光追着那道消瘦的身影,直至对方离开蓝胡子酒吧。
“真是狗脾气。”吧台后面的酒保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声抱怨完全被红头发泰勒听到了,他回头瞪了一眼酒保,表情称得上是凶恶。酒保收到警告的眼神,耸肩含颈地露出一个示弱的表情。
红头发泰勒相当不爽地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伸手揉了一下头发,骂骂咧咧道:“三十——人呢!”
·
羿玉离开蓝胡子酒吧之后,没有在外面闲逛,天色已经有些昏黄,不适宜在外面逗留了。
他裹紧了自己的粗呢外套,沿着街边行走,途中看到了很多穿着黑色冬季制服的警察,离开码头附近后,警察几乎就看不到了。
显而易见,“黑皮子”着重警戒的是码头一带。
羿玉想起自己第一次上工时,工人们从水里打捞出来的“肥罐头”。
那天码头附近所有的商铺老板都被警察叫去问话了,而且最近在码头巡街的警察越来越多……
羿玉准备明天到码头的时候问一问史蒂夫,他看起来消息很灵通,或许会知道更多内情。
回到白枫街,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羿玉觉得大家都挺警惕的,平时根本不会在意出现在白枫街的生面孔,今天却有许多人在注意陌生人。
白枫街16号就在西侧入口附近,没走几步就到了。
琼斯先生正在清理门口堆放的杂物,平时这里放了一些东西,不至于很乱,但确实给一些有可能心怀不轨的人提供躲藏的地点。
……琼斯先生有些太积极了,而且他看起来很是慌张。
他很担心那个“高个子男人”来找他。
羿玉走进敞开的大门,却看到琼斯太太正靠在窗边,目光落在屋子外面一脑门汗的琼斯先生身上,她用手拢着条纹围巾,神情有种说不上来的讥讽。
“小菲利克斯,你回来了。”琼斯太太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她温和而不失亲切地与羿玉交谈,“你难得在天黑之前回来。”
“……今天入港的货船很少。”羿玉走了两步,有些犹豫地开口,“琼斯太太,你没事吧?”
琼斯太太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露出了非常柔软的笑容:“我没事,谢谢你,菲利克斯。”
羿玉有些害怕地走了。
他感觉琼斯太太怪怪的。
……
今天的晚饭是从小摊上买的肉馅饼,烤土豆和莴苣汤。
羿玉站在窗边,一边吃饭,一边看琼斯先生整理门口的杂物。
琼斯先生一看就是那种不会锻炼身体的人,他甚至有小肚子,如今却任劳任怨地弓腰收拾东西,至少光羿玉看到的都有一两个小时了。
“看来他真的很害怕。”羿玉吃着食物,含糊地自言自语。
用琼斯先生下完饭,羿玉检查了一下水壶里的圣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将圣水倒在碗里,清洗了水壶,准备明天带着水壶去码头,他实在是不想用淡啤酒解渴了,总觉得喝完还是很渴。
拉上帘子前,羿玉下意识看了一眼月亮,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圆了。
这天晚上非常安静,轮流守门的租客都说没有看到什么任何可疑的人。
“他们一定是害怕了。”布莱恩先生松了口气。
他们?
羿玉抓住了重点,为什么布莱恩先生会觉得是“他们”?
前天晚上布莱恩先生就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他认为白枫街16号招惹到了一群盗窃团伙。如果说前晚只是有些慌乱,下意识地将事情思考得更加严重,可是他到了今天还这么觉得……
羿玉准备搞点事情。
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得去码头了。
红头发泰勒不知所踪,反倒是据说最近很忙的蓝胡子酒吧老板乌维·泰勒久违地出现了。
他约莫三十五六,不及远房侄子那样特别高大,但也有将近一米九的个子,一头棕色的头发,眼睛是湛蓝的。
他手指夹着一根雪茄,看起来非常不好惹,但是能够叫出几乎任意一个工人的名字,大家对他更多的是畏惧,而不是恐惧。
“汤普森、史蒂夫、桑切斯……”
叫到羿玉的时候,乌维·泰勒脸部肌肉细微地抽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暗金色头发的年轻人一阵,手里不慌不忙地递过去一个“半截儿”。
羿玉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收好了标注着十七的“半截儿”,穿过一堆酒吧打手组成的人肉关卡。
等到今天蓝胡子酒吧的招工名额满了,没有抢到名额的工人落魄地离开,去寻找其他挣钱的机会,或者去乞讨的时候,乌维·泰勒才看向身侧的酒保。
“那就是你说的‘和小毛毛杠上的刺头’?”乌维·泰勒粗声粗气地道。
他感觉像是捅了天父的袜子堆一样……白胡子老爷爷啊,这年头那样的小白脸也能被称作刺头了吗?还和小毛毛杠上了……真丢人!
酒保十分无奈:“头儿,我的原话是‘小泰勒先生最近和一个码头工人有些不太对付’,准确来说,是小泰勒先生单方面看桑切斯不顺眼。”
乌维·泰勒抽了一口雪茄,十分困惑:“小毛毛为什么看桑切斯不顺眼,那小子抢了他的妞儿吗?不对,小毛毛还没有妞儿……他准备要有了吗?”
“或许你应该问问小泰勒,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酒保叹了口气,准备转移一下老板总是跑偏的注意力,“头儿,‘肥罐头’到底是什么来头,最近码头上全是条子。”
乌维·泰勒瞥了一眼最近的警察,偏头低声道:“那具尸体没有来头,问题是,他的脖子上有两个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