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破碎后的信徒找不到主在哪里,他们便将目标瞄准了最近的教堂,瞄准了里面所有的神职人员。
他们也不干什么穷凶恶极的事情,只是每每生活不顺的时候都要咒骂所有,然后再做一些类似于捐赠衣物上别刀片这种事。
至于会不会误伤分到这些旧衣服的贫苦人家,那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他们甚至有一个隐秘组织,名字叫做城市暗面。
比起复仇,这更像是一群肆意泄愤的疯狂之人,波内堡好几个教堂都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报警之后也只能抓到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能真正解决这件事情。
分享圣餐的时候,阿诺德副主教像是在讲故事一样,将这些事情随口讲给羿玉听。
这个世界的主流教会和羿玉原本世界的一个宗教有些相似,但是不完全一样。比如说,信徒在胸口画圆圈,比喻生与死的终结;再比如说,圣典中的主,指的是天上天下万物生灵之父,简称为天父;又比如说,教会的圣餐包含了一份肉丸汤、一块黑麦面包、以及一杯淡啤酒。
“现在只是在衣服里藏刀片,万一以后他们投毒怎么办?”羿玉珍惜地咀嚼着碗里的每一颗肉丸,就连灰蒙蒙的眼睛都透出几分明亮的光。他在咀嚼的间隙里,与坐在身侧享用同样圣餐的阿诺德副主教交谈。
阿诺德副主教只是微笑:“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不用担心。”
他很高兴看到这个总是半低着头,不肯直视他人眼睛的少年渐渐变得活泼了一些,如同救助了一只折翼的鸟雀,乐于看到它重新展翅翱翔。
羿玉细嚼慢咽地吃完一顿圣餐,离开圣埃里教堂之前,阿诺德副主教递给他五枚银币。
“很高兴认识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阿诺德副主教问道。
羿玉握着掌心的银币,有些开心地道:“菲利克斯,我叫菲利克斯·桑切斯,再见,副主教先生。”
他扭头跑开了,甚至没有听到阿诺德副主教让他慢一点的声音。
羿玉穿梭在蜘蛛网一般的街巷里,决定再也不去圣埃里教堂了。
虽然阿诺德副主教表现得很和善,虽然他以相当丰厚的报酬雇佣了羿玉一下午并给出了合理解释,虽然他有问必答……但是羿玉已经决定远离这种太多巧合堆叠发生的地方和人。
这是从祝夷那里吸取到的经验。
羿玉仿佛又看到了那双流淌着猩红的眼睛,他拢了拢棕色的旧外套,跑得更快了。
周六的圣水他当然要去领,波内堡又不止圣埃里教堂一个教堂,他可以走远一点去其他地方。
回到白枫街16号,琼斯先生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口和几位邻居交谈,羿玉埋头从他们身边经过,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三楼西侧的小房间里,羿玉检查过临走前放了几根头发的地方,确定没有人来过,这才将手心里攥热的银币放到床下的木盒子里。
储蓄一下变成了十银币外加二十三个铜币。
不过下周一需要支付房东三银币十铜币的房租,这周剩下的四天里要尽量在码头找到工作,不能坐吃山空。
羿玉到楼下去接了水,然后用小火炉煮开,先喝了一小杯,然后刷牙洗脸,再拿细麻布用剩下的水擦拭身体。
在这个时候洗澡就不用想了,没有条件,羿玉只能尽自己所能保持卫生,不仅仅是因为现代人的习惯,也是因为有时候不卫生会引来很多疾病。
他连波内堡蔓延的咳嗽都还没有任何抵挡的头绪,万一再生了其他病,那才是真的糟糕。
一切准备就绪,羿玉躺到梆硬的床上,盖好薄薄的被子。
有些睡不着……
不习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羿玉总觉得现在还早,不是睡觉的时候。
可是现在不睡,明天又起不来了。
生存压力沉甸甸的,比薄被重多了。
……
次日凌晨五点,羿玉被身体的生物钟唤醒,发了一会儿呆就从床上起来了。
现在是冬天还好,要是夏天,凌晨三点就得起来。
羿玉在刷牙的时候点开了任务面板。
【当前探索进度:0.01%】
……果然不出所料,短短一天的时间大家都在熟悉这个世界,不可能会有很大的收获。
就是不知道这0.01%里面,有羿玉多少贡献。
关掉任务面板,羿玉开始了作为码头工人一天的生活。
到码头的时候才五点半,羿玉昨天没有买面包,早上没有吃饭,出门前特意带了几个铜币,在路边小贩那里买了个素馅饼,干巴巴地塞进肚子里。
天边还是黑的,码头上已经是人山人海,羿玉来得不早不晚,挤在人群中间。
今天的码头只需要七百个工人,羿玉被选中了,他今天的工作是将船上的货物卸到码头上,从码头到仓库会有更加老练的工人负责,他们的工资比羿玉也要多一点。
“上周有一百多只船,上上周有七十多只,到了这周恐怕都不到五十只……”
船还没入港,旁边有满脸褶皱的工人在闲聊,有些消息灵活的总能知道更多信息。
羿玉离得近,竖着耳朵偷听,不只是他,旁边有许多人都是这么做的,对于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大家总是比较在意。
“每到冬天就有许多工人找不到活计,一家子只能去沿街乞讨,就这样那些大人物还在想方设法地削减我们的工资,连房租都快付不起了。”
“麻袋厂甚至不要周围的妇女帮忙编麻袋了,他们请了专门的工人,工资更低,编麻袋编得更快,而且一干就是一整天。”
羿玉听得直皱眉,劳动力太过廉价,资本家又极尽压榨。
抱怨声一直持续到货船陆续入港,所有人都开始忙活起来,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第一艘船是运糖船,羿玉和另一个工人一起将糖桶抬出来,鼻尖满是廉价甜腻的糖味,几趟下来羿玉的嗅觉都要麻木了。
然而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