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先太子和周太傅的什么人?”太后尚水来得及开口,宣和帝已先一步将话头抢了过去。
“哦,看样子吴公公去找陛下的时候忘了告诉你,这孩子就是你兄长、也就是前太子的曾孙,名叫太平,嗯,他的身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才对。”
“我听说去年五月的时候,幽冥堂的杀手曾去过燕回村,这事应该和陛下有关吧?”木君璇抬目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太平,道。
宣和帝听得心头一寒,转目朝太平望了过去,正要说点什么,太平已走到他面前,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一礼:“太平见过皇曾叔祖。”宣和帝溜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人不由自主的连退了数步。
“你是周家的后人?”太后没有去管太平和皇帝,她的目光落到木君璇的脸上,开口道。
“嗯,从血缘关系上讲,周太傅应该是我的曾外祖。”木君璇点了点头。
“你今日带着先太子的直系血脉前来着问罪,想必已经弄清了事情的真相,而我和皇帝在你面前就像粘板上的鱼肉,想糊弄你显然是行不通了。”萧太后叹了口气。
“太后是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向来比较省事,我想知道以前太子和周太傅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以你当时的处境,是如何把他们给扳倒、按下去的?”木君璇道。
“你这么通透的人,难道不知为君者的大忌?正是因为前太子和周太傅的影响力太大了,才有了后面的灭门之祸。”萧太后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目中浮出一抹嘲间。
木君璇未置可否,也不在意她的嘲讽,就这么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萧太后看了她一眼之后,也不卖关子,略带着几分怅然的接着往下道:“前太子,他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
“他根本不像是在皇宫里生,皇宫里长的皇子,他的心太慈,胸怀太过宽广,他许多奇思构想,世人根本没法理解,他原本就不该是世间之人......”
“世人只知当今的林尚书长得好,风采无双,才华绝世,却从来没有人评论前太子的风华,不是大家都忘了他,而是大家提起他的时候,觉得心痛和惋惜,所以,谁都不愿意提。”
“前太子是先皇的嫡长子,出身显贵,无人能及,自小就聪明伶俐,相貌俊美无双,先皇年轻的时候和皇后感情甚笃,他在府里地位可谓是无人能撼动。
“先皇一登基,就立了年仅十岁的他为太子,可惜,先皇上位两年后,先皇后就过世了。”
“没有了皇后、又尚未成年太子按理说来日子在宫里不是那么好过,可这个太子实在太聪明,也太懂事了,懂事得让原本就对他们母子十分宠爱的皇帝对其爱之入骨。”
“不仅他身边的宫人太监,全部由皇帝亲选,皇帝还指了自己的老师,名震天下的当朝阁老、周阁老为他的太傅......”
“一直到他十六岁,皇帝的眼里除了他这个儿子,几乎看不到其它儿子的存在,太子满十六之后,皇帝就要开始为其选妃。”
“因为对他的宠爱,皇为他选妃的时候,不是给他一叠贵女的画像让他选,而是委托太后帮忙,宴请京都有名的贵女入宫举办花宴会,让太子有机会和这些贵女面对面的接触。”
“让他有机会了解这些贵女,然后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选,这样的宠爱在大齐历代太子中可谓是头一份…”
“可他最后却选中了一个名声不显的四品文官家的女儿。”萧太后说到这里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面容也有几分扭曲。
“太后的年纪应该和先太子差不多,你莫非在他选妃之前,曾与他有过接触?”木君璇瞧着她的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插了一句。
“当然打过交道,哀家当年被喻为洛都贵女中的第一人,更是自幼与太子相识,家父是以军功封侯的侯爵,以太子的才貌地位,要选太子妃,哀家本该是第一人选。”
“可他最后却弃了哀家,选了一个样样都不如哀家的御史家的女儿,累得哀家大好年华,却不得不进宫,成了先帝的嫔妃,我萧云卿一生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此仇嫣能不报。”
萧太后恨声道,她不知是不是觉得已是在劫难逃,说起这些前尘往事、以及自己与前太子之间的纠葛时,竟是半点都不遮掩。
木君璇听得微微叹息了一声,除此之外,并无太多感慨。
宣和帝和苏良娣则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端庄持重的萧太后,与早已被打为逆臣的前太子之间竟还有这么一段恩怨情仇。
“前太子这般出色,又如此得先皇的喜爱,再加上有周阁老这样的能臣做为他的太傅,你又是怎么办到让皇帝厌恶他,最后不得不铲除他的?”木君璇见萧太后沉浸于往事之中,半天不开口,不得不出言提醒。
“哼,君王的喜爱素来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先太子未大婚之前,虽已贤名远扬,但行事极为谨慎和有分寸,朝堂之上,向来只拿耳朵听,皇帝不问他,他从来不主动发表意见。”
“更不会抢皇帝风头,皇帝让他去办事,他事情既办得好,又不会忘记宣扬皇帝的美名,这样会办事,又从不抢皇帝风头的太子,自然是极得皇帝喜欢的。”
“但自他大婚、行冠礼,成年之后,他们父子俩之间就逐渐开始出现政见和理念上的分岐,皇帝年纪渐涨,逐渐沉迷女色,对政事自然不如以前那般上心。”
“而太子,他的思维和一般的皇帝截然不同,他心里装的是真正的天下,他想成为一代真正的圣君,朝堂之上,许多在他看来对治久安不利,对天下百姓不利的陈规陋习他都想改掉。”
“以前不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太出格,不过是因为年幼,还不具备这样的本事,成年之后,随着声望的增涨,而皇帝又懈怠于政事,父子俩之间的矛盾终于冒出端倪。”
“自入宫开始,就极得先帝宠爱的哀家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不过,那个时候我刚诞下元儿不久,而太子和周太傅的光芒正如日中天,这个时候出手显然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