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以木元帅挑剔的目光,她也不得不赞上一句,眼前这个男人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
但见他白袍锦带,墨发朱颜,头顶束着一顶淡金色发冠,腰间系了一块浅绿色玉佩。
除此之外,身无长物,却衬得他长身玉立,风采无双!
周围的陈楼陋巷,亦因他的存在,仿若被注入了灵魂,平添了几许宁静悠远的韵味。
这等浊世佳公子,怪不得颜娘子、杨氏等人都甘愿化为那扑火的飞蛾,前赴后继的朝他扑去。
木二爷跑来这里纯属心血来潮,他今日一早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恰巧碰到何老板前来找邱管家,说他委托的这栋房子已经卖出去了,让他过来和新屋主办理交接手续。
府里的管家卖房子,他堂堂侯府二公子本不会注意,问题是正好让他听到了这栋房子的所在地。
这个地点勾得他心弦一动,沉封许久的某个人的影像突然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他原本要迈出的脚步也就这么停了下来。
等到他确定邱管家卖掉的这栋房子便是当年颜娘子的故居时,冲动之下就跟着他们一起跑了过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买房子的居然是他的女儿木三娘。
“怎么是你?”木二爷突然看到眼前这个已有半年没打过招面的女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木三娘在侯府的时候本就是透明人般的存在,木二爷除了当年刚把她带回来那会,关注过一段时间,之后几乎是不闻不问。
除了过年过节,孩子给他拜年会见上一面,其它时间他从不过问,就连木君璇被送到燕回村去养伤,也只是从杨氏那听说过一回。
“怎么就不能是我?房钱我昨日已经付清,合约也签好了,就等房契交接,你若不信,不妨问问何老板。”木君璇耸了耸肩,挑眉答道。
“既是你,见到为父,为何连招呼都打一声,也不请我们进去?”
木二爷瞧着眼前这个一别数月,再见自己,非但没有半分往日的拘谨和不安,反倒像在打量什么货物一般在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心头顿时不喜,眉头亦不自觉的皱得更深了几分。
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不分男女,木二爷即便沉下脸,皱紧了眉头,依然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只不过不开口的时候,是那种不沾烟火的出尘之美,现开了口,皱起了眉头,却有一种抑郁薄怒之美。
木君璇瞧得愈发的感慨,一个男人,生成这般模样,实在是祸水。
她现在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占居的这个身体的母亲成为此人的外室,并非为了血海深仇,而是被此人迷得神魂颠倒,无法自拔,这才顺水推舟,给自己找了个为家族的借口,心甘情愿的成了他的外室。
“你们先进来吧,这里没茶,也没多余的椅子,有什么事,赶紧说。”不过木二爷再好看,再祸国殃民,对木君璇来说都没什么作用。
她让开通道,让面前的三人进来,不管这木二爷过来是干什么的,总不能站在门口和他吵架。
邱管家之前显然也不知道买这栋房子的人木三娘,他此刻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
昨日发生在府里的事,木二爷不在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
昨日三小姐回府一趟,侯夫人乖乖的奉还了她生母的全部家产不说,并立即通知他将手里这座宅院给转让出去。
同时通知府里的一应家奴管事,日后不管谁见到三小姐,绝不许对她有半分不敬。
连侯夫人都如此谨慎和礼遇的三小姐,现让她知道自己区区一个管事,居然占了她生母的故居,再瞧着她如今对木二爷没有半分敬意的模样…邱管家顿觉通体发寒。
跟在他们身后的何老板就更加不安了,他根本没想到买房子的人竟然是侯府的小姐。
更没想到这位木小娘子与她父亲的关系,嗯?还这般怪异。
如今他们父女交锋,他不过一介商人,夹在中间可如何是好?
“三娘,我听你母亲说,一月前你因身体不适,去了外庄养病,如今看来你这病应该是好,你是侯府的小姐,病好了就该回府,一个人跑到外面来买房子成何体统。”
木二爷被木君璇不客气的态度激得心头火起,不过他虽未出仕,却一向以才子自居,心里即便生气,基本风度还是要顾忌的,自不愿当着管家和一个商贩的面大发雷霆,只沉着脸轻斥了一声。
“邱管家,麻烦你先带着何老板出去转转,待我和父亲沟通完,咱们再来办房契交接等事宜。”
木君璇一时还搞不清楚木二爷的来意,不过不管他过来是干什么的,都不合适让外人在场看着他们父女交锋,便转目对邱管家道了一句。
邱管家与何老板一听,心头大喜,转身就溜,他们父女交锋,不论谁胜谁负,他们在旁边看着,显然都没好果子吃。
木二爷倒也不算蠢,并未出言阻止。
“说吧,木二爷,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眼见屋里没了外人,木君璇愈发的懒得客气,她双手环胸而抱,一脸淡漠的看着木二爷开口。
“三娘,你,心里可是对我有怨气?”木二爷自不能说自己是莫明被勾起回忆,这才想过来看看。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除了容颜之外,其它地方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儿没有半分相似的少女,半晌后,忍不住一脸惆怅轻叹了一声。
“怨气?你曾经的女儿或许有这种情绪,对现在的我而言,则完全不存在,我与侯府的关系,在昨日已经断得干干净净。
你这个父亲自然也与我没有了任何关系,你若不知情,不妨回去问问侯夫人。”
木君璇听得一怔,旋即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一抹嘲意。
原主在府中多年,从没见过他对女儿表示过半分关心,如今她接管了身体,和侯府撇清了关系,他倒是想起来要与自己表演父女情深了?
她对木二爷没有任何感情,自然没有怨气,最多只是厌恶,对他有怨气的是原主和原主的母亲。
“你…”木二爷虽自诩修养不错,此刻亦不由被眼前这个目无尊长的女儿给激得怒火直冒。
在父权社会,没有一个父亲能容忍女儿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即便木二爷这个从来没有尽过一天父亲责任的人,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