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君璇目中锋锐一起,杨然顿感呼吸一滞,通体发凉,浑身的血液流动似乎都慢了许多,脚下不由自主的连退了三步。
刚想出口的反讥就这么生生咔在喉咙中,她双目死死的盯着木君璇,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想要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除了燕回村那片山林,我生母还有些什么东西在你手上?或者说侯府手上?”木君璇看了她一眼,敛下锋芒,继续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我却知道,无论你有多厉害,想要为你的生母讨回公道,都不可能。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可以告诉你,她的死和我无关,她的财产,我也没拿,燕回村那一片山林,是府里没人要的东西,这才被扔到了我手上的。”
杨氏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如潮水般蔓延的恐惧,绷着脸,恶狠狠的盯着木君璇开口道。
“不知夫人能不能和我说说,我那生母到底是什么出身?”木君璇听得微微一怔。
她原以为颜娘子与杨氏之间恩怨很简单,却没想到事情真相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她静静看了杨氏一会,才一脸若有所思的接口。
“关于她的事,如果你真有本事,可以自己去查,恕我无可奉告。”杨氏偏头移开视线。
“罢了,既然夫人不肯告知,我便不问了,咱们去见侯夫人吧。”木君璇也不勉强,很快换了个话头。
“你,还敢去见侯夫人?”杨氏的双目眯了起来。
“为何不敢?”木君璇微微挑了挑眉,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个傻子。
“既然如此,我这便带你过去。”杨氏气得眉心突突突的乱跳,不再多言,转身抬步往外就走。
“夫人,看在你儿子的份上容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想你的一对儿女日后无端被你牵连。
你身边这位吴妈妈和她的家人,建议还是尽快处置一下。
吴家不过你身边一奶娘的亲戚,却敢打着侯府的旗号,胡作非为,在南越郡呆不下去后,跑到桑云镇,丝毫不知悔改不说,反而变本加厉。”
“我不知侯府本身的行事作风如何,却知道若是府中一得脸家奴的亲戚在外,就能打着侯府的旗号在外面这般胡来,用不了多久,这诺大的侯府,只怕就要轰然倒塌了。”
木君璇刚刚抬起脚步,转身的时候目光落到一直跪在那的吴妈妈身上,又道了一句。
她不喜欢杨夫人,也对侯府没有半点依恋和温情,可想到木梓钰,终没忍住多插了一句口。
“不,不,夫人,你,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我们吴家没干…”
赶了这么多路,午膳没吃,回来就跪在这里,已跪得头晕眼花的吴妈妈突然听得这样一句话,差点把魂都吓飞了,她一个激灵扑到地上,不假思索的大声喊起冤来。
“吴家之事,确是我一手纵容起来,这事我脱不了干系,一会,我会一并禀报给侯夫人,具体如何,就由她处理罢。”
杨氏的目光落在吴妈妈身上,默了一默,才垂眸接口道。
她到底不是真的糊涂蛋,吴妈妈是她的奶娘,从小把她奶大,杨氏对她确有些感情,嫁到木侯府后,夫婿不务正业,风流成性,她心里郁结烦躁,偏偏发作不得。
不仅不能发作,面上还要时刻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时日一久,几乎积郁成疾,一直都是吴妈妈在旁边劝慰开导。
杨氏不自不觉的了就愈发的依赖她,吴妈妈借着杨氏的信任,中饱私囊,利用侯府的关系帮着她娘家人敛财一事,杨氏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如今这现世报终于来了…
“不,夫人…”吴妈妈满脸绝望的大叫起来。
“走吧。”杨氏收回视线,迈开步子,毫不迟疑的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最后一栋宅院是侯爷和侯夫人的居所,侯夫人居住的主院名叫“知行居”。
木君璇一踏进这栋院子,心神就狠狠震动了一下,这栋院落的装饰陈设并不出奇,论奢华富丽,远不及二房,
院中没有任何一件特别华丽的摆设,可里面的一景一物,一花一木,一桥一石,都隐含着某种奇异的自然规则,一眼望过去,只觉有种说不出的和谐雅致。
当然,让木君璇心灵震动的不是这院子的独特风景,而是她进来之后,发现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毛孔都在欢呼跳跃。
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外面的更新鲜一些,空气中流动的能量也比外面更充沛一些。
人仅仅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到浑身上下,都舒适无比。
木君璇隐隐记得自己在星际的时候,曾从相关古卷的记载中看到过,在遥远的古代,有那擅长阵法之人,可以利用阵法改善家中风水和气场,小则可陶冶性情,延年益寿。
那些特别厉害的阵法大师,甚至可以利用大阵,改变一场规模浩大的战役,或国运。
她原以为这些不过是古人的YY,今日身临其中,她忽然发现,自己或许真的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走啊,你发什么呆?”杨氏见木君璇踏进大门后,就一直站在那发呆,不由皱眉催了一句。
木君璇被她一催,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继续随二夫人前行。
庭院中偶然路过的下人们看到她们,会停下来默默的行礼,随后又一声不坑的各干各事,穿过一座假山,转入一座拱桥的时候,远远便看见青菱迎了过来:
“三小姐和二夫人过来了,侯夫人正在等候你们。”
木君璇对此并无多大感觉,二夫人却是听得心头一紧。
侯夫人白氏是个极其厉害的人,她膝下有四子二女,其中两子一女为她所出,另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分别为三名妾室所出。
嫡长子木锦轩,也就是世子,性情肖父,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女儿木清援嫁入京都国公府做了嫡长媳。
两个庶子和一个庶女,在她的管教下,既不出挑,也不算废,如今早已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各安本份,翻不出浪花。
唯一的一个异数,便是木二爷木锦麟。
木锦麟因是幼子,上头有出众的兄姐,加上他的皮囊又长得好,父母不免就溺爱了几分,慢慢就养成了如今这样的性子。
侯夫人白氏平常对几个媳妇并不严苛,她既不会无端磋磨谁,也不要求大家每日前来请安,可侯府的四个媳妇,却没有一人不怕她。
不说杨氏心里的紧张,“知行居”位于东南角,过了这座拱桥,再穿过一条林荫道,就到了。
来到知行居门口,青菱并未引她们进去,而是带着她们朝着知行居西边的园子走去。
刚拐过屋角,木君璇便看见一个四十左右的美妇坐在一颗郁郁葱葱的棕树下。
在她面前摆着一个茶几,茶几上面摆着一个茶壶和三只茶杯,下面摆了三张藤椅,她坐在中间那张椅子上,神情带着一丝慵懒。
此时正午的阳光正艳,明亮的光圈透过棕叶打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安详。
可当木君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眼眸不由微微眯了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