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缓缓走上前,在县令大人面前跪下道:“县令大人,这是我的卖身契,我与张家无任何关系,还望大人明鉴。”
燕书平示意下属拿上来,和师爷一起看了证实后,他沉声道:
“张梅确实是卖身给了林家,不存在不敬不孝父母罪状。”
燕书平没想到他们家还有这一回事,要是真告起来难理清,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过这林家儿媳妇是个豁得出去的,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己是被卖的奴籍身份是不易的。
宋安心很是心疼梅子,同时也佩服她的勇敢。
张家爹娘和哥嫂没想到张梅居然自己将这事说了出来,顿时气的脸色狰狞,顿时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人,宁愿毁了自己也不放过我儿,我看卖你卖的好,早知道我就应该早早给你卖到窑子里去.....”
宋安心眼眸眯了起来,如今最后一层遮羞布已经扯了下来,谁还惯着你们,她眼神冰冷,拱手对燕书平道:
“县令大人,我要状告张家一家欺辱我儿媳,扰我家人宁静。”
燕书平点点头:“罪证属实,构成骂詈罪,来人将张家一家人收押。”
其实平时大家相互谩骂也没人会告到县衙去,也是这张家一家欠收拾,大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张家爹娘顿时被堵住了嘴,跟林大牛一起押了下去,赵氏则也被拖了下去,这下他们想挣扎的机会都没了。
宋安心觉得没有辱骂的世界真清静。
所有事件已尘埃落定,但张梅是卖身给林家二婶子这一事,着实惊了村民们一番。
“原来张梅是林二婶子家买的,那她岂不是林家二婶子的奴才!”
“啊!?居然是买来的奴才,那能做丰年的正妻吗?我可听人说县里的大户人家这一般都是做妾的。”
里正婶骂道:“你们瞎唠唠啥,你们没看这张梅的娘家人是怎么对她的,要我看还好是丰年娘家买来的,要不还不得被这亲家拖死。”
作坊的工人们也在外面,其中的林大嫂也是知道这事的,她立马大声道:
“婶子说的对,这张家爹娘哥嫂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我家弟妹敢要这样的亲家嘛!
梅子是我弟妹家买来的怎么了!还奴才,你看梅子过的有一点奴才的样子?!我弟妹家是真心将张梅当做儿媳妇,你们瞎操个屁心,还看不起人,你们有梅子过得好。”
作坊里的工人纷纷应是,他们在里面做工哪能还不知道张梅的地位。
村里大都人还是很淳朴的,对宋安心之前的所作所为也是真心感谢,更有不少人也受过宋安心家的恩惠,他们家就有人在她家上工呢。
一时间大家纷纷觉得这没什么,通通都在帮张梅说话,搞得有几个对宋安心家心生妒意的妇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宋安心和张梅自然也都听见了,她对着村民们道:
“谢谢大家为我家梅子讲话,我自买梅子那一刻从来就没有想过她是我们家奴才,只将她当我儿媳妇看待,我们家人也是。”
“是,梅子是我媳妇,是我的妻子!”林丰年在张梅身边坚定道。
林丰收和丰禾几个也道:“梅子嫂子就是我们家大嫂,什么奴籍不奴籍的,在我们家家根本没有这回事。”
张梅看着帮她说话的家人,眼里有了波动。
这时只见宋安心走到张梅面前,将张梅手中的卖身契拿了过来,抬手就撕成了碎片。
围观村民见了,一脸愕然,张梅也是。
宋安心轻声对张梅道:“以前是娘忘了,没想到你还在柜子角落里找到了,明天我们就去县上将你的奴籍消掉,你跟娘丰年林家村的人们没有任何不同。”
宋安心此举是在告诉村民们,张梅已经不是奴籍了,从今以后有心想拿这说话的人都闭嘴吧。
本来一些年轻的小妇人,之前还嫉妒张梅一个弃妇日子过得这么好呢,今天听到她居然是林家村的奴籍她们心里才好过些,没想到林二婶子居然直接撕了那卖身契还要消她奴籍。他们真是眼红极了,她们也好想去林二婶子家当个奴才。
张梅呆呆的完全不知道作任何反应,她只觉得对不起自己婆婆,对不起她男人家,如果不是她轻信了张大牛和赵氏,家里就不会有这么一出,她,她给婆婆做个奴才她都不配。
她几次想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试了好几次她终于哽腔在喉呜咽出声:“娘.....对、对不起....谢谢你....”
宋安心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
“傻梅子,娘丰年丰收他们都没怪你啊,我们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你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憋坏了可就不好。”
张梅似是被击中了内心,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娘!......娘,他们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呜呜呜......娘、我做错了什么......娘、对不起对不起......”
张梅放声大哭,哭的语无伦次,哭着哭着还时不时抽搐一下很是可怜。
宋安心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放肆发泄自己的内心情绪,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陪着她。
燕书平本还想找宋安心说下水车事项,看着这副场景,他也没忍心过去打扰,只是静静看着,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待张梅断断续续发泄完心中的情绪,不再悲声哭泣时,宋安心眼睛温和看向她道:
“没关系的,得不到亲生父母的关爱也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只是阴差阳错选错了父母而已。上天总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看,娘不就来了吗。”
她温柔道:“人的一生很长很长,就算没有娘,你还可以自己好好爱自己啊!”
张梅看着自己婆婆温柔似水的双眼,又看到了丰年在一旁关切的眼神,看到丰收丰禾几个担忧的神情,还有大多林家村的人也是一脸担心她。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前十几年她命如草贱,十八岁后她遇到到了娘,遇到了丰年,还有他的家人。
她不应该再渴望那些根本就不在乎她的人的施舍,她眼前就有无比珍贵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