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傍晚太不平常,也是在同一时间…
一个干脆漂亮的甩尾,没有车篷的野战越野车,就停在了火车站的门口。
楚亦锋端着伤胳膊下了车。
王大牛一脸急色,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楚哥没拿到休假通知书呢,就敢这么离开?还偷车扯着他来的。
这往严格了说,是违反了纪律。不严格,不严格,雷队也得大动肝火,踢他一顿。
“楚哥?你这么先斩后奏能行吗?”
楚亦锋等不了了,他觉得京都他爹那面太磨叽,给他们时间了,过了俩小时都没办明白。表情上看起来非常从容:
“没事儿,回来雷队怎么罚我,我都认。等着,回来也给你带糖块儿,把车开回去吧,别废话了。”说完就走。
“嗳?”王大牛急了,站在车上两手变喇叭状喊道:
“哥,这乌央乌央的全是人,不进去问问有没有票啊?没票改明天吧,明天还能下通知书,一举两得,我等你一会儿!”
回答王大牛的是,楚亦锋十分不耐烦地冲身后挥了挥手。
光杆司令一个,楚亦锋连个兜都没拿,只穿着一身便装,进了火车站就开始挤,挤到了窗口问道:
“同志,还有到京都的票吗?最快的是几点,我要最快的那趟。”
售货员木着一张脸:“还有二十分钟检车,无座。
“行,给我来一张。”
楚亦锋一身白色半截袖,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端着个白纱布捆绑的伤胳膊,站票上车。
他的身上除了钱和军人证件,连个水杯都没有带。在人挤人喊着借过的汗泥味儿中笔直站立。
一会儿被拿行李包取鸡蛋要吃饭的人,碰到受伤的地方。
一会儿又被着急上厕所的撞一下。
最严重的一次是,身后被人贴身挤着,他光顾着自己侧身躲开抱孩子的妇女了,就没注意到他手边儿座位上的大老爷们忽然起身,当即那个大脑袋瓜,邦邦硬,正正好好的就撞在他刚刚缝合不足六小时的伤胳膊上。
疼的楚亦锋一拧眉,抬起没受伤的右手,用手背儿蹭了下脑门上的汗珠子,抿了抿唇,小心移动着。
这地方不行,他得撤。
最终,这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就靠在两个车厢的中间连接点那,吸着一帮散烟老爷们的二手烟,眼含期待地看着窗外。
随着心里想着,楚亦锋表情也在多多少少地变化着:
月亮,委屈你了。
别怕,别慌,别哭。
你男人要回来了,没大事儿。
从今往后,就冲你这么争气,你老大,咱孩子老二,我老三,咱们马上要组成一个幸福的小家了。
我这大手拉着你的小手,你的小手扯着小小手,踏实不?你期待不?
我期待,我还期待你能生对儿龙凤胎,你说咱俩的宝宝,是几个呢?能不能别俩,咱仨?
儿子是长的像我这么英俊潇洒,还是女儿长得像你眉眼如画?
我还要多琢磨挣钱路,挣的多多的,都给你们娘几个花。
车窗上映射的楚亦锋那张脸,咧唇笑了。
他觉得他要当爹了,要第一次当人家爸爸了,还是他喜欢的女人生的。
这,这有娃的过程还一枪击中,是他楚亦锋一生最大的成就。
感受,真是妙不可言。
心情么,就像是被化不开的浓情包裹着,还有点儿担心自己能不能当好丈夫,当好爸爸,有点儿复杂。
然而此时此刻的楚亦锋并不知道,他一心盼着幸福的小日子,他家的两个女人不但不看好,居然还能给搅合的乱套。
他离幸福还远着呢。
刘雅芳手中捏着一张纸,纸上有好几个地址,都是她们作为女方这头要买的东西。
梁吟秋那人再看不惯他们吧,东西上不占便宜,不讨价还价。还都是先问有没有能力买,能不能行。
花多少钱给置办,在沟通中又听了多少小话儿,刘雅芳已经麻木也无所谓了。
她心急的是她牵挂的另外一件事儿。
看着梁吟秋说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走了,刘雅芳斜睨了眼毕铁刚,埋怨这老爷们除了会生闷气咋啥都不吱声呢。
正好梁吟秋在拧眉说:
“毕月一个孕妇,出去溜达也应该有个时间,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可不行,谁家女孩子会这样?”说完就抬腕看手表。
刘雅芳赶紧插话道:
“那什么,小锋他妈,我有件事儿想求你,就是月月的事儿。俺闺女都快要实习了,实习完眼瞅着就要上班了,我听说大学不让处对象,她这…”
毕铁刚马上呵斥道:“闭嘴!”这冷不丁的一声,还给梁吟秋吓一跳。
毕铁刚不满刘雅芳说这个。
都说好了,不提要求,别让人瞧不起,咋又说了呢。
刘雅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大红脸的毕铁刚,没管那事儿,继续说道:
“月月他叔还在山西挖煤呢,那矿危险,离不开人,不定啥时候能回来。
我就寻思,这事儿还这么大。现在都请两天假了,等过几天指定是瞒不住了。
小锋他妈,你看你们能不能给找找人,把这事儿糊弄过去,怎么也得拿到毕业证,不耽误她生完分配工作啊?”
梁吟秋话到嘴边儿咽下,还瞟了一眼毕铁刚,她也不吱声。
刘雅芳这回真是急的眼圈儿红了,难堪都顾不上了:
“俺们家前些年困难。那么困难,我都咬牙供她。
都供到这时候了,眼瞅着就能有工作了。要是因为生孩子就断了,太可惜了。
再说一个女人哪能没工作呢,有个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好工作,像你似的,别像我,我不图她别的了。”
刘雅芳放下了刚才听那些难听话对梁吟秋的不满,她实话实说,就是想让梁吟秋能多体谅一下。
都是当母亲的,就是孩子错了,那也是父母的心头肉。
梁吟秋是体谅了,尤其是看到刘雅芳眼圈儿红了,还未语先叹了下。可等她开口就变了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