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一只脚,不能吃力、使不上劲儿!
如今,梁笑笑是两只脚都受了伤,她的样子看起来凄凄惨惨戚戚。
梳着学生头的女孩儿,头发底部还挂着水珠子,帽子也没心思戴了,里面只来得及穿上一套水粉色的线衣线裤,外面披着大衣。
别人是一瘸一拐就够惨的了,梁笑笑走在院子里,那走姿像半身不遂。
她两个脚都舍不得放在地上,落下哪只脚都心疼、一踩一用力就钻心的疼。
飘落的雪花洋洋洒洒,梁笑笑猫着腰,用脚后跟点着地,短短五十米的距离,愣是走的满头大汗,她的齐耳短发、一冷一热一冻,像一块没泡开的方便面。
毕铁林捏着拳。
跳墙进院儿是什么样的造型,此刻毕铁林仍旧还是那副模样。
他没心思脱大衣,满心满眼都被洗漱室占领。
“呜呜,嗝。疼,呜呜…”梁笑笑声泪俱下。
她边小心翼翼费力地挪着腿、用脚后跟儿点着地,边大哭着,内心是崩溃的。
疼,脚扭了钻心的那种疼,为这哭。
丑,被毕铁林看了个精光,羞死个人了,为这哭。
无助,谁来帮帮她啊,没脚走路又不能爬行,她咋那么惨啊,屋漏偏逢连夜雨,为这哭。
毕铁林站在毕成屋的窗前,就那么望着,他看着梁笑笑一把鼻涕一把泪,头发还被冻的支楞巴翘的…
要不要冲出去背起她就走?
还是不要了吧,她现在应该最不想见他。
眼神追随着梁笑笑的身影,天黑透了,可毕铁林就像是能清晰地看到梁笑笑的表情。
他纠结着,他对自己此刻这磨磨唧唧的闹心劲、心烦!
梁笑笑盘着腿儿,坐在毕月的床上,两只手各抱一只脚丫子,她仰着头,大眼睛里泛着泪花,一眨就掉:
“呜呜,月月,你咋还不回家?”
哭的全情投入,哭的异常委屈,哭的非常无助,似乎除了哭,她再也找不到憋屈的发泄方式了。
毕铁林终于脱了黑大衣,他在看到梁笑笑猫着腰推开了侄女的门后,就冲出了毕成的屋。
先是跑到仓房搓了几块蜂窝煤,又拿了几个木头块,用铁搓子搓着这一堆东西,随后推开了毕月屋的房门。
梁笑笑正哭的投入呢,她的眼窝里还挂着泪珠子,瞬间哭声戛然而止,两手抱着白花花的胖脚丫,愣住了。
毕铁林和梁笑笑对视中,心口似被忽然罩上了乌云。
他想的没错,她怕他,她现在看他都是惊恐。
他不是有意看到那一幕的,但是他有前科,他因为和女人之间纠缠不清才进去的,正常人都会想着他可能…
还好,感谢她没歇斯底里地甩他一耳光,感谢她说了那句她信他。
毕铁林就像是没看到梁笑笑顾不上脚疼、瞬间拽起棉被围住身体的样子,他明明被这个动作伤到心凉,但看起来无动于衷。
他表情未变地端着蜂窝煤走到炉子前,弯腰蹲在那,往里面塞着木头柈子,往里面放着蜂窝煤。
这丫头头发还湿着,刚才那几步路走的也费劲,里面都没穿毛衣毛裤,就那么笨拙地挪着步,一定冻坏了。
啥也别想、啥也别说,什么都比不上赶紧让屋里暖和起来重要,那丫头别被冻感冒了。
这就是毕铁林的心理。
他塞好了木头柈子,随后回身,连余光都没给梁笑笑。
屋里除了他翻抽屉找废纸、以及不停划着火柴引火的声音,再就没了其他。
毕铁林看起来淡定、轻松。
梁笑笑惊愣呆住的瞧着,忘了难过、忘了哭。
直到屋门关上了,梁笑笑急速转身,坐在床头凑到窗前。
她看着在黑天里行走的背影,看着影影绰绰的背影穿过树下,进了洗漱室的方向,再看不到了,她转过身咬着手指甲。
咬着咬着,指甲秃了、动作停了,她忽然侧头看向身边写字台上摆放的水杯,那里面是他离开前给倒的热水。
毕铁林饿着肚子,顾不上先洗澡先给自己热口饭,他蹲在洗漱室里先清洗上了大浴盆,把梁笑笑用过的洗澡水倒掉,又把她留在洗漱间的毛衣毛裤、外衣外裤都一一叠好。
他坐在洗漱室的小板凳上,黯淡的脸色,掏兜,叼上了颗烟,左手还握着刚刚翻到的红花油。
交通大学男生宿舍。
罗刚踢了踢自个儿的铁架子床,看着毕成穿着白线衣翻过身了,才说道:“别睡了,你相好的在楼下叫你呢!”
毕成皱眉:“她咋知道我在这?”他现在不想见邱怀蕊。
“我说的啊!快着点儿,一会儿关宿舍了,说是楼后等你。”罗刚纳闷,平时都是毕成这小子跟人邱怀蕊黏黏糊糊,这怎么现在反过来了,改邱小花旦主动上前了呢!
能被男同学们背后开玩笑起外号叫“小花旦”,可见邱怀蕊的美貌。
毕成站在邱怀蕊的面前,招架不住了,女人的眼泪真的是武器。
“毕成,你…你怎么住宿舍了?是姐姐因为我撵你…吗?”邱怀蕊哽咽着,她抬起冻的通红的手擦了擦脸。
她里面穿着她母亲给做的花棉袄,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老式西服外套。
这样朴素、像极了他毕成以前的同班同学,一个班级里,没有贫富差距,不出奇却很美好。
眼睛里流淌的都是最淳朴的渴望,像是等着他能支撑起她的天地。
“跟我姐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撵我?那是我小叔的房子!你不要多想!跟你也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呜呜,毕成,其实、其实我那天在等你说话,你知道吗?”
毕成看着低头抽泣的邱怀蕊,他舔了舔唇,没接话,本以为小蕊会指责他没担当,连姐姐都制不住,却不想是…
一双泪眼抬眸和毕成对视,委屈、哽咽,说出的话却是字正腔圆:
“只要你说脱掉大衣,我就脱。我没听姐的,因为我想、我想这辈子只听你的。”
毕成紧皱眉头,语气很差,他低吼道:“谁让你脱了?穿着!我不说、谁敢说你?!一个破大衣,我看谁敢没完没了!”
邱怀蕊吸了吸鼻子,她就像没发现毕成已经烦躁了,继续道:“我已经洗了,晾干就叠好,就等着你说…说…”女孩儿哭出了声:“说分手。”
毕成转身大步离开,烦躁地吼道:“谁特么要和你分手,马上回宿舍!别墨迹!”
站在原地的女孩儿,看着大步离开的毕成,心有点儿泛起了凉意,他这次没哄她,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