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头脑浑浑噩噩,腰板却笔直地坐在教室中间的毕月,眼睛紧盯着黑板,心却没在这个八十年代的大学教室中。

一夕转变,她需要心理适应期。

那个世界,她的朋友、领导,以及…

她就那样离开了。

这个结局,就像她的出生,她先是像受了诅咒般被嫌弃、被扔在角落里,可有可无地苟存于世间,但她的人生又总是出现逆转,收养她的爷爷奶奶却爱她如生命。

她还没来得及回报时,爷爷奶奶就相继离世。

还好,还好没有让他们体会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悲。

毕月心里的酸涩涌向了嗓子眼,她微低下头,强制自己咽下一切,劝诫自己,一切要重新开始。

是要启程了,原身的经济情况过于窘迫。

到底该怎么办?她才能做好毕月。

“喝热水吧!”梁笑笑把水壶放在了宿舍里唯一的那张长桌上,又推了推付晓琳碍事儿的书本,惹得付晓琳也抬头看向毕月。

这是舍友七人里,第一个对她毕月释放善意的姑娘。

毕月笑了笑点头道:“好,谢谢。”心里在嘀咕着,昨晚“她”病了,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问问她如何了,可见原身的人缘儿,似乎记忆里除了书本就是让人挠头的“钱”字。

梁笑笑倒被毕月弄得一愣,这爽朗的笑容,不再是吱吱呜呜小家子气的脸红…

呃,好人做到底,梁笑笑认真地看向毕月的眼睛又嘱咐了一句:

“别忘了,今天你得去上家教课,李老师的好心好意,你可别掉链子!”之所以多嘴,实在是服气平日里毕月的游魂状态。

付晓琳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是啊,这机会难得死了,想办法留下,对于农村学生来讲,你能碰到李老师真算幸运。”

都东北来的,她成长在普通工人家庭,亲戚里一大半都是农村的,她懂农村大学生的不易。

所以,即便毕月这人、她不喜,但她和梁笑笑一样,从来不参与到欺负毕月打水收拾寝室卫生的行列中。

另一个看起来条件很好的女孩袁莉莎,忽然嘲讽般哼了一声。

那天她们几个人正好吃完饭进教室听到了,她就不明白了,这个毕月除了长的好点儿,学习成绩也不是数一数二,凭什么班长何卓尔总是对她主动说话,老师们对她更是关爱有加!

毕月瞬间抬起眼眸看向上铺,公主病吧?说哼就哼,当事人还在呢,这丫头怎么没个避讳?!

她最烦小女生们拉帮结派,这不是八十年代吗?人人该淳朴积极向上嘛,怎么着?

昨晚她哭,就这妞尖利的喊一嗓子吧?

那喊声吓走了跟她道别的原身,整得她到现在还有很多事儿糊里糊涂,那喊声比原身的命运更让人深感凄厉!

“看什么看?!”

“别急。”

毕月一句“别急”,袁莉莎急了,这人高烧烧成神经病了吧?平时大气不敢出,现在敢和她这样说话?

而毕月已经懒得搭理这些,直接翻出家教地址,在袁莉莎“你什么意思”的叫嚣声中,头都没抬,话更是懒得说,该忙忙自己的。

一宿没睡,高烧过后浑身发虚,脑袋混浆浆,满肚子里只有一茶缸子小米粥,连点儿荤油都没有,她哪有那个心思打嘴仗?

再说了,初来乍到,做人要厚道!

毕月先是把她仅有的家当一块钱揣到裤兜里,又翻出了一根黑色棉布绳子,当着其余有些惊呆她反应的七人面前,解裤子、换裤绳。

瞅瞅,特困户就她这样,都没个腰带,就差用麻绳保住大姑娘家的小蛮腰了!

真惨!

宿舍里的七个人,就是平时镇定内向的梁笑笑都小粉唇半张,她们一齐看向门、看向那道被毕月真惨情绪上头而摔得有些晃荡的宿舍门。

她们心里共同犯起了嘀咕:

这还是那个跟她们生活两年,游魂、胆小、能不说话即不开口、只认苦学的毕月吗?

卫生纸是玫粉色的,粗糙又皱巴巴,生理期得用这玩意儿叠出卫生巾的形状,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

卫生纸也没剩多点儿了!

毕月坐在校园的花坛边儿上,一只小手捏紧裤兜里那一块钱。

就在毕月两道秀眉拧起、苦闷到恨不得仰天长啸唱千年等一回,劝自己要无悔,可实际情况是西湖的水、是她穿越的泪…

她惊讶地看着从不远处就开始制造噪音的某个小男人。

正往她这方向走来一位梳着三七偏分,抹着头油,露出自认为很有魅力实际很傻表情的满脸青春痘男生。

那男生犹如后世民工坐公交放手机铃声般,正拎着半导体、满脸自豪的经过。

“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

我的心中,早已有个她,哦…她比你先到;

爱要真诚,不能分享,噢…对你说声抱歉!”

毕月的眼睛随着半导体转移着,她在心里开始换算八十年代的消费能力,她羡慕极了,这哪来的败家孩子?真有钱!

“啊!要挣钱!”

毕月在大太阳下,毅然伸了个懒腰,握拳,给颓废的自己鼓劲。

糟心事儿太多,不过没什么,等她练护体神功!

至于眼么前儿,先搞定家教这事儿,多买点儿卫生纸!

毕月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实际上是在涂涂画画,干啥呢?制作脱贫致富计划书。

同一时间,都已经走过了,他又转身折回,紧皱着两道剑眉,站在小窗口处看着里面的情况。

一身笔挺军装的叶伯煊,眯着眼睛就那么看着,看着其中一位手下参谋懒散地捶捶腰,另一位参谋扔了手中的铅笔,在这个午后爱犯困的时间段打了个出声的哈欠。

屋里的十几个军官,全然不知他们的种种行为,全被叶伯煊看进了眼,叶少将的怒气即将要到达顶点。

十五分钟后,干爽的训练场地,被几大铁桶水浇的泥泞不堪,叶伯煊犀利的眼神一一扫过面前这些参谋官们。

“不要以为你们是纸上作训就能放松体能训练!从今儿个起,给我操练起来!”

整个大军区都能看到如下风景:

铁丝网下磨破膝盖猛钻;对垒式实战搏击;三百米四百米障碍;五公里沿着操场计时猛跑。

在这个春天向夏天转换的温暖时节,京都大军区的训练场上,多了很多现任参谋官、未来新时代指挥官的泥影。

路过的基层兵心里爽歪歪,让你们这些“大爷”天天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该!

叶伯煊的眼神落在了最前面的背影上。

无论他怎么折腾,那个背影总是领先第一;

其他人大汗淋漓,那个背影仍旧匀速呼吸;

别人苦不堪言,这小子可好,如果他的耳力没出问题,那小子兴奋到压抑不住说的是“comeon!”

楚亦锋!

楚鸿天唯一的儿子,26岁,正经指挥系走出来的高智商军官,关键这小子双学士学位,确实是一名掌握新型信息作战和工程技术的人才!

好哇,他就说嘛,虎父无犬子,楚叔叔当年在战场上人送外号楚霸天。

最近这段忙碌的日子,他居然没留意,可见楚亦锋平时不冒头,溜得快!

搞半天这小子跑他手底下藏拙来了!

叶伯煊眯眼仔细瞧着那个一米八四的背影,他示意计时兵给他秒表。